远行(一)
天门山下王半仙2021-12-26 10:232,707

  吕家蓉笑了笑,用一双葱白的手指将他下巴转过来,认真的看着他:“吃醋了?”

  学文哼了一声,吕家蓉哈哈大笑。

  学文也嘿嘿冷笑一声。

  “张叔是我爸以前的战友,我以前也不知道,他在舞厅里来跳舞时我认识后才知道的!”学文又嘿的一声,一点也不信她的样子,脑子里又是那双胖胖的油手摸向她屁股的画面。

  吕家蓉诧异的看着他:“你不信么?我手机里有照片,你看看!”

  她打开时尚的翻盖手机,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按来按去,终于停下手,将手机图片拿在学文眼前。

  眼前的包工头张发茂还是一头秀发,带着军绿帽,笑的很天真,很灿烂,身旁是一个眉眼与吕家蓉长的很像的年轻男人,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个子瘦高瘦高的。

  “这真的是你爹?”学文有点怀疑。

  “你不会看么?长女随父,你看这高挺的鼻梁,这薄薄的嘴唇,我爸不英俊能生出这么好看的我?”

  吕家蓉有点自信的调侃,顺带夸了下自己。

  “你晚上有时间么?张叔请你和我一起吃个饭,认识下,顺带帮你介绍个工作!”

  “不了,我没手艺没文凭,能做好什么工作,当个保安有口饭吃就行了!”他打心底厌憎那个男人,更不愿意去拍别人马屁。所以一口回绝,但他的心底还是很高兴。毕竟几个月的疑云已泾渭分明,他误会了她,他想做一点什么弥补,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爱情的盲目终于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吕家蓉有点生气的嘟起嘴:“你这人,哎,怎么说呢?真的是不求上进,难道做一辈子保安?”

  学文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淡淡的挪开话题,“你借自行车做什么?”

  “我找了份领舞的工作,缺个交通工具,看见前两天你骑着个新的,所以来问问你。”

  “你啥时候看见我的?”

  “就前天,我以为你生气了,没敢在路上叫你!”

  学文苦笑:“我哪敢生你的气,把你供着还来不及呢!”

  “那你是答应我了?”

  “当然,你就是借我整个人我都会借给你。”学文心情一松,嘴里也开始调笑。

  “真的整个人都借我?”吕家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听不到他话声里色色的味道。

  “嗯。”

  “那走吧!把你欠我的那场电影补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电影院呢!”

  他们坐在第二排,稀稀拉拉的情侣坐在后面低声调笑。电影是枯燥乏味的爱情片,学文的眼神一直在吕家蓉的白皙修长的腿上。他想不通天这么冷,她还会去厕所将牛仔脱下来,穿上白色旅游鞋,露出一双让人目眩神惊的白腿。

  他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只能偷偷的瞄几眼。在他又一次偷瞧的时候,吕家蓉突然低下头,问他:“你看什么?”

  被抓了个现行,学文瞬间有点心慌:“没什么……没看什么!”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想掩饰下自己的尴尬。

  吕家蓉悄悄凑过来,在他耳旁低声道:“是不是很好看?想不想摸一下?”学文差点被呛得半死,一口水吐在衣服上,她柔顺的发丝甩在他脸上,痒痒的,凉凉的,弄的自己心里也是猫爪子挠痒一般。

  吕家蓉似乎有点生气的埋怨他:“你怎么吐在我腿上!”

  学文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想去抹掉她腿上的露水。

  吕家蓉一把打掉他的手:“想干嘛?”学文缩回手,不知所措的呆着。

  吕家蓉看着他的傻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故意吐我腿上,故意想占我便宜,可惜姑娘早看穿了你那把戏,别想了,门都没有!”

  学文看着她美丽的脸,想一把捏着那贱笑的脸庞,在柔柔的给她一巴掌,这女孩弄的他心痒难搔,却又故意不给自己,偏生自己放不下脸面,假如此时的自己有以前对故友时的从容,或是有对付继明时的无赖,说不定会去那光洁的腿上摸一把,在她嘴上使劲掐一下。

  可是他并不敢,十几年因为贫穷积累的自卑,还有生命中第一丝爱情照进生活时带来的羞赧,都让他不敢放肆的去做他心中想做的,他只能看着她逗弄调笑,报之以君子一样温纯的微笑。

  从秋天到冬天,这三个月几乎是半生中所能记起的最快乐的时光。秋风落叶下的低语漫步,峭立寒风中温柔的拥抱。他从来没想过爱情会有这样的力量,虽然偶尔依然会看见吕家蓉坐上她张叔的轿车。舞厅中会有撩骚的青年来搭讪她。但这偶尔的醋意像润滑油一样,反而滋润的爱情更加茁壮,像极了春天碧绿的草原。

  新世纪的第二个除夕终于在万万人的期盼呼唤中来临,学文第一次明白离别的痛楚,也第一次体会到贫穷的残酷。

  他简单的跟她做了一个告别,甚至没有告诉家蓉自己即将远行。

  二十一世纪第二个除夕来临时,在除旧迎新的鞭炮声中,学文坐上了西去的火车。

  腊月二十二的晚上,他的父亲魏新民在卖豆腐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农用三轮车从腿上碾了过去,车主肇事逃逸,唯一的目击者死活不愿意说出车主的下落,目击者是他们家一个远房亲戚,亲戚不愿说的原因就是那个车主比他们家更亲。

  交通警也拿他没办法,因为目击者只有一句话,‘我没看到过,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学文的父亲魏新民已被撞的不省人事,更说不出是谁撞了他。

  对于没正规职业的他父亲来讲,所有昂贵的医疗费用都摊在了这个已经落魄的家庭上。

  从小安静木讷的弟弟志武,在昏迷不醒的他爹病床前,指出了家里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路其实并不是路,需要年经还未经世事洗刷年轻的肩膀去抗受。

  志武已经上了高中,当他坚定的说出要辍学打工的时候,从来没打过弟弟的学文突然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厉颜厉声的教育他:“你特么好好给我念书,医疗费用用不着你一个小屁孩来操心。”

  生活的重担第一次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当现实的大棒向他这个脆弱的家庭轮过来时,他没有躲避,选择了挺着胸膛迎上去。

  出路只有是出远门打工。因为保安可怜的四百块工薪,对于天额的医疗费用根本是杯水车薪。

  就这样,学文怀着对爱人的恋恋不舍,对父亲病情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坐车西去。

  从小到大,一直顽劣不听父亲劝告的他第一次开始深深的后悔:没有好好上学,没有好好学一门技术。

  火车开了两天两夜,在新疆某个不知名的县份停下。学文站在火车站口,茫然看着噬人的黑暗不知所措。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独自一人来很远很远的地方,面对这陌生的环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这里还有他的老乡,老乡骑着烂摩托走到他跟前时,学文心里瞬间涌上一阵温暖,甚至想抱抱这个来接他的恩人。

  老乡名叫老鬼,因为学文既不知道他叫啥,也不知道他信啥,只知道村里人都这么人叫,老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你在这里好好干,家里的事也别太担心,凡事都是命里注定的。这边工资比老家高,老板也是个爽快人,从来不拖欠工资,你放心大胆的干,有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学文傻傻的笑着,他不知道怎么感激他,只有笑,老鬼的话让他心里一阵温暖,在这零下二十度的夜晚,就像喝了二两烧刀子一样,心里一阵火热,热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老板是个二手包工头,头前半片谢顶,眯着一对小眼打量了半天学文瘦弱的躯体,问:“这身体行不?”老鬼笑道,“你放心,我们老家出来的哪个不能干?你又不是第一次用我们那的人!”

  老板让学文走两步瞧瞧,学文转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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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原上的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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