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听见了呢。”
声音从床下响起，但不是“保安”的。
一只手，一只白色的手，扒住床板。
“嘎吱嘎吱……”
因为大力，床边缘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那被手指扒住的木板，向下内陷。
我瞪大了眼睛，瞳孔剧震！
“怎……怎么回事？”
“不是……结束了么？”
“怎么……。还来……”
一瞬间的惊吓，我下意识地朝另一个床翻去，但焦急之中碰到了头，我便向后缩身，以应对变化。
当真的被恐惧吞噬的时候，我才发现，除开本能，我根本控制不住身体，来演示内心已经模拟过的彩排。
手中紧握符箓，但我的手臂挡在腿前，怎么也提不起来。
更别说把符箓塞进胃里。
只能看见那白色的手，一点一点抽出，白色的手臂，白色的肩膀，白色的头……
前一秒，天，不可阻挡地黑了。
这一刻，天，不可阻挡地亮了。
月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放射的月光照在这一片建筑群上，竟拐了个弯，映照在，406的窗上。
月光下，一席黑发，一张白脸，准确来说，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脸，一张平的脸……
那一席黑发垂落在床上，从木板的缝隙渗入到地面，白色脖子，越来越长。
一张白色的平脸，一点一点地靠近。
我吓坏了，我明明检查过地面，明明什么也没有的……
……
“轰……”
我从床上坐起。
嗯？
手机传来微光，三点五十九分。
梦！？
又是梦！？
我心悸地把手机放在地上，利用手机的屏幕，来看一眼床底。
没有。
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梦又是那么真实？
我像一个好奇宝宝，对空气一遍一遍地问，为什么？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我。
这时，
天，不可阻挡地亮了。
月光，从窗户那边透了进来。
我跳下床去，叮，一声脆响，魂玉掉在地上。
月光掉在魂玉上，掉在如同粉末一样的碎玉上。
在掉在地上之前，它就碎了。
我有所思，有所感，之前，救我的是梦萦符箓，那么这次，就是面前的魂玉碎渣。
究竟，什么是现实？
我在大腿上使劲地掐了一下，“嘶……”好痛。
可明明在梦里，我的感官也跟真的一样！
我开始陷入自我怀疑，如同陷入一个沼泽，思考如挣扎，越挣扎，越往下陷。
还有完没完！？
我生气了。
越是危机关头，只要触碰到我内心的那个点，再可怕的事物，也不会害怕，大不了一死。
“md，你过来啊！”
我怒吼。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竟一下吧床掀开，那一片片完整的木板，贴着墙壁倒了下去。
床下的瓷砖地面，被空了出来。
“呵呵，不在这里是吧。”
临床，“碰——”
对面的床，“碰碰——”
“呵呵，你在这里。”
一只红色的高跟鞋被我捡起，仔细的观摩，除了红色，我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高跟鞋像被电镀了一层红色的漆，那么的均匀，增添了一种朦胧又火辣的美感。
只不过，这美感和我有什么关系？
手臂，上抡，下摆，“啪！”
高跟鞋躺在瓷砖地上。
“嗯？不碎？”
“啪！”
还是不碎，
“啪啪啪！”
手臂开始酸痛，隐约一种撕裂感。
我跟你拼了！
正当我想要攥起符箓，送入口中之时。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
“我！冷林铃！”
“冷林铃？”
“是我！快开门！那怪物走了！”
门外的语气焦灼，不像是假话。
但这一幕，未免太巧了，我刚要放手一搏，结果门外传来声音，你没事了，你的危险它自己走了。
但随后我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莽撞。
二叔说过，如果不是生命危险，不要动用那张大凶之符。可刚刚，我只是因为想不通事情，无能的狂怒。
太情绪了，还是太年轻。
和在灵车上一样，我的勇气来源于暴躁。
看来，如果能活着出去，一定要修身养性。
在我把符箓放下之后，门外的敲门声也缓和了。
不管敲门的是人是鬼，我都必须好好地梳理一下，从我进校以来，发生的事。
首先是保安室，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现在仔细回忆，他的身高、体型、轮廓等，都从我的记忆条里抽取。
于是，树下的黑影，挥起锤头的动作，和保安室的保安，和美术教室里的人偶，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
进入校园后，神经一绷一拉的，只有这个时候才平静，静下来后，很多条线，也就明了了。
果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能做到的都是牛人，要炼心啊。
然后是在教室碰到的红影，黑板上被擦掉的粉笔字，然后是……冷林铃。
不对，不是她，她穿的是白色的裙子，而且从身高来看，不是那道红影。
等等，身高！？
我注意到，刚开始见到的冷林铃，和出来告诉我校园空了的冷林铃，身高，有明显的差别！
也就是说，校园里有两个冷林铃！
那么，哪个是真的！？
虽然我不知道两个人的脸为什么可以长得一样，但我想到梦里的无面女，因为无面，所以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躬身避开门后的桌子，从猫眼处向下看，一个乌黑的头，站在猫眼下。
是从上往下看到的女子的头。
猫眼的高度，我正常站着，它齐我的胸膛。
“呵呵，好啊，真的好。”
我移开挡住门的桌子和一些杂物，扭动门把手，咔嚓，清脆的声音代表着门开了。
冷林铃一头撞进来，最高的头发，刚好齐我的胸膛。
她扎着一头马尾，但我心思不在发型，而是她的额头上。
“用头敲门，撞疼了吧。”
“嗯呢，可疼啦！”
“你刚刚去哪里了呀？”
“我去帮你把人偶引开了，真的太吓人了，还好我跑的快！”
“辛苦你了。”
“不辛苦呢，嘿嘿。”
“那你现在打算去干什么呢？”
“我想想呢，我们去保健室吧！”
“好的，你带路。”
“嗯呢。”
该套的话已经套出来了，向洗漱台走去，把高跟鞋塞入厕所的下水道。
然后，关上406的门，和冷林铃走下楼去。
心里，有了答案。但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美术教室的另外三个人偶，体型都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