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童澈心情复杂地出现在排练室。见另外两人正低头调设备,她干咳了一声,乖巧打招呼:“雨声哥,知华姐。”
童雨声抬头:“小学妹来了。”但很快又看了宋知华一眼,讪讪低头,继续拧他的军鼓螺丝。
童澈有些尴尬。她知道宋知华向来讨厌小人,不给她好脸色也合理。
叶之舟在她身后轻声到:“她没有恶意,只是还在气头上。”
童澈点点头,笑着说:“没事,本来就怪我。你去忙吧。”
她自己推着轮椅走向排练房角落,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这一次什么计划都没有。看着眼前的三人专注地沉浸在音乐里,眼神中闪烁的火花,她却有些抽离。
叶之舟让她来听听,原来早就知道,之前她都是心不在焉。
熟悉的前奏响起,最近几次的排练,曲目大差不差,何况童澈还有个过耳不忘的天赋,旋律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她闭着眼睛,第一次认真地感受正在发生的音乐,由浅入深,由薄到厚,像置身于一个越走越深的热带丛林。着器乐的铺垫越来越重,童澈感到一阵酥麻,等她回过神来,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跟着音乐轻声唱起来,被叶之舟注意到,一不留神,话筒递到了她面前。她来不及停下,一缕干净纯澈的女声从话筒里逃出:“是不是你,真的是你,你我的一切,难道是注定。”
像一缕阳光毫无声响地钻进了房间,亮堂了整间屋子。
宋知华和童雨声惊讶地对视一眼,像发现了新大陆。倒是童澈看着叶之舟的眼睛,呆呆地唱了两句,就赶紧躲开了。
叶之舟由她去,转身继续低音咆哮,却是盯着她:“告诉你我怎么想,想把你拥抱,看着你无助地眼光,心碎的感觉怎样才能去欢笑……”
童澈不敢看,紧闭着嘴巴,低头听自己心跳如鼓。
一曲完毕,童雨声夸张地轮了一遍鼓以表达自己的激动:“小学妹!你是真人不露相啊!你怎么早不说你会唱歌,而且还唱得这么好听!”
宋知华也一扫之前的不快,很认真地说道:“你的嗓音条件确实很不错,非常干净独特。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乐队?正好我们缺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唱。”
童澈有些好奇:“你们还缺主唱?不是每年都有很多人报名你那个现代乐团,这还不够你们选吗?”
“你问他咯。”宋知华努努嘴,“每年报名乐团的是不错,想进我们乐队,还得他说了算。这么久了,每星期都能收到主唱的推荐,但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这时童雨声在一边帮腔:“你也别怪阿舟,那些声音跟小学妹比起来,那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样阿舟,这是你要找的声音吗?”
叶之舟却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我等的就是这个声音,童澈。”
童澈连连摇头,“我就是瞎唱的,肯定不行。而且别说当主唱了,我平时都不怎么听歌,你们别开玩笑了。”
怎么可能呢,原本就极力反对唱歌这件事,还想拉她也下水?童澈把轮椅往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的抗拒。
可童雨却不依不饶:“你瞎唱都能唱出这个水平,说明你就是天赋异禀,天选之人!小学妹,阿舟可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一个声音,你就别谦虚了。”
“不,这跟谦虚没有关系,我、我不爱唱歌。”童澈磕磕巴巴地说,“唱歌对我,是一种……”
是一种什么?见三人都盯着她,她顿了一下,很严肃地回答:“是一种折磨。”
她故意用了一个很严重的词——折磨。其实折磨的不是唱歌,而是每一次都会因此而联想起的那场灾祸。以至于唱歌两个字,每每出现,都会引发她内心的小小雪崩。
可惜,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见眼前的快乐。
“不就唱个歌么,至于这么严重嘛。”宋知华有点不理解,“你说你这么讨厌唱歌,那刚刚为什么又跟着唱?”
“我就随便哼哼的。”
见童澈态度似乎很坚决,童雨声叹了口气:“哎,原本还以为有救了呢。”
童澈忙问:“什么有救?”
“学校艺术节,每个社团都得出节目,还得至少4个人。我们乐队作为现代乐团代表上场,但是就缺一个主唱。”
宋知华也懊恼补充:“阿舟你也是,要不就选上次来的那个女孩算了,长得漂亮,嗓子也勉强凑合能用。关键人家专门奔着你来,听说还学了不少摇滚乐,你也别辜负了她一番努力呀。”
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童澈:“小学妹你说呢?既然不想唱,那也别勉强了。”
童澈的关注点一下被带偏了,居然有漂亮女孩想打入他们内部,还是冲着叶之舟去的。
她看向叶之舟,却见叶之舟从另一个琴包里取出一把木吉他,简单调音后,琴声如泉水,汨汨流出,在黑暗逼仄的排联房里,宛如绽放了一株空谷幽兰。
这首曲子从未出现在排练中,却让她莫名熟悉。旋律重复道第二段时。童澈猛然惊醒,是那首Luna’s e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