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今天分明是个大晴天,这会儿太阳还高高悬在天边,照得一片晴朗灿烂,可她却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升腾起来,笼罩了她整个人。
她双眼失神,无助地左右扫了扫,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沈在承的话:“姓贺?你确定吗?”
“百分之八.九十吧,能让台里临时换人的,这人背景一定不小,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沈在承这话很真实。
哪怕现在已经升级为融媒体中心了,但电视台的本质却没有变化。
里面不知多少利益纠缠,盘根错节。
一个小小的主播岗位就能体现出很多问题。
想要在台里混得好,除了本人水平过硬之外,后台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然拿不到资源,混不到人脉,台里凭什么用你。
不用沈在承细说,她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
偌大的一个海城,姓贺的肯定不少,但能做到这一点的,估计非贺家莫属了。
这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姜眠以为贺家顶多是拒绝她出去工作,没想到会直接出手,让她铩羽而归。有什么能比得而复失更打击人的,贺家或许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令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很残酷。
残酷到让她心寒,却哭不出来。
好像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并不意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干巴巴地道谢。
姜眠明明是想笑的。
人家沈在承特地告诉她真相,她于情于理都不能给人家脸色看,何况工作一事,他帮了她不少。
可不知为何,刚一抬眼,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也不想的。
就……很尴尬。
见她这样,沈在承有些慌了:“姜眠……”
“我没事。”她抬手飞快抹去了眼泪,“真的很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学长,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欠你一次。”
虽然不知道她能帮上什么,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姜眠很明白这一点。
拿着行李,她反而走得很快。
好像这医院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巢穴,再慢一步,她就要万劫不复。
一点都不想回那个贺家别墅啊……
但不回去,她又无家可归。
没了工作,没了收入,爸爸还在监狱里,她拿什么与贺明川硬碰硬?
只是好不甘心。
回到贺家,贺母正在客厅里与几个好友品茶说笑。
姜眠礼貌地过去打了个招呼,转身就想上楼。
贺母抬眼,笑得亲密,眼神冰冷:“你可回来了,刚刚我还跟你芳姨说呢,说我们家小眠的手艺最好了,你赶紧去做一道芙蓉糕来,我们下午的茶歇刚好能吃上。”
“这怎么好意思啊,小眠可是你的儿媳妇。”
“哪里话了,都是自家人,让晚辈去做个点心又算得了什么?”贺母长袖善舞,笑眯眯地盯着姜眠,“对吧?”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她却犹豫了。
可能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让贺母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贺母沉下脸来:“罢了,现在年轻人啊都骨头硬,不听我这个长辈的也是有的,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说着,她垂下眼睑,轻轻叹了一声,“也是我不好,白白触这个霉头干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安慰。
她们看向姜眠的眼神充满了责怪。
姜眠咬咬牙:“我现在去买材料。”
转身的瞬间,她听见贺母笑着说:“儿媳妇啊,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那些人都跟着附和。
她不想再听下去,落荒而逃。
不能任性了,她好像没有任性的资本……一开始信誓旦旦说要离婚,却发现主动权根本不在她手里。
失去工作这件事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她可以没了工作,却不能没有爸爸。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支撑着她活到现在的精神支柱,她要像之前那样乖乖的。
乖乖地当好这个贺家少奶奶,乖乖地等贺明川最后的宣判……
还能怎么坏,不就是离婚?
买了材料回来,姜眠很快进了厨房。
她手艺不错,一份芙蓉糕做得清甜爽口,很得贺母的喜欢。
考虑到还有其他客人,她又多做了两份,额外还有一些杏仁酥、龙须酥等等。
将这些都摆好,她在贺母的同意下,总算能回房间了。
关上门,她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将那些东西又一一放回原处。
心是麻木的,动作也是空虚的。
姜眠迷茫了。
她到底该怎么做……
贺明川到家时,客厅里的茶话会还没结束。
他心情不太好,原本跟姜眠说好了,让她等他来接的,结果这个小女人还是自己出院了。
不过好在她这一次没有乱跑,而是乖乖地回了家。
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隐不安。
“明川,你可回来了。”贺母看见儿子就开心。
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点心,瞬间就看出这是姜眠的手笔,而且还是刚刚做的。
眉心顿时凝紧了,他一阵不快:“以后不要让姜眠做点心了,家里又不是请不起厨师。”
贺母吃惊:“不就是做个点心,这也能累着她了?好呀,她现在是在背后告我的状吗?”
“她做的我都吃不上,没空给你做。”
他潦草丢下这一句,追进了房间,只留下贺母目瞪口呆。
其他一众女眷面面相觑。
人人都在暗自腹诽:都说贺少两口子感情不好,现在看看好像也不是真的,贺明川不是挺维护自己老婆的嘛!连老妈都能顶撞。
贺明川打开了房门。
姜眠那纤细的背影一下子闯入他的视线。
见她乖乖的,他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为什么不等我?”他问。
小女人微微回眸,瓷白的手理了理头发,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噢,噢……我不想等了而已。”
贺明川顿时难受起来。
这个不想等了是什么意思,单单只是说不想等他来接,还是说别的?
偏他又不能直接问,憋得脸色发青。
他绕到她面前,颀长的身躯朝她微微俯下身,顿时小小的她被笼罩他的阴影中。
他的呼吸带着灼热沉稳,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想往后躲。
谁知,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脖颈,强迫她与他鼻尖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