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凌宁此话，不论是李明姝，还是一旁的王铮文，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个小小知府之职，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根本不足以颠覆朝廷的局势。
并且北凉州地势偏远，不属于世族管辖的地盘。
凌宁不过是顺口提起这件事，想来不会有什么深层的文章。
李明姝随口道：“既然如此，不知凌卿打算举荐何人，来接替此职？”
凌宁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臣愿亲自出任蒙山知府之职，请陛下应允。”
“什么？！”
此话一出，满朝上下所有官员全都惊呆了。
秦儒、包德一、崔占元，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凌宁。
王铮文也抬头瞥了凌宁一眼，脸色略显复杂。
这小子今天，又在撒什么疯？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通过与凌宁这段时间来的交手，王铮文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性子。
每次凌宁只要做出反常的举动，就代表他肯定想要搞事。
即便，即便此时此刻，凌宁主动要直降身份，放着好好的三品大员不当，非要跑到偏僻北境去做个五品知府，王铮文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喜悦。
李明姝脸色复杂，缄默许久，满脸为难问道，“凌卿，你为何要亲自去出任蒙山府？”
凌宁早已想好措辞，淡笑道，“禀陛下，蒙山府地势偏远，贫瘠穷苦，百姓们的日子一直都非常难过。”
“而且近年来天灾频频，周围盗匪横行，百姓们的日子，早已是过得如处水火，民不聊生。”
“臣实在不忍看这民间疾苦，所以决定亲自前往蒙山府治理地方，还百姓们一个盛世清平，还望陛下成全。”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官吏，有这种觉悟和思想，不怕前往这种贫瘠之地吃苦，李明姝自然非常感兴趣。
但是，如果是凌宁的话，她就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凌宁是她现在在朝中的最大倚重，是他用来对抗王铮文的不二利器。
如果凌宁走了，朝中还有谁人，能与王铮文这个权臣掣肘抗衡？
你心中顾着天下苍生，就不想着点朕的死活了？
“凌卿，你有这个心意，朕自然是极为感动。”
“但是，杀鸡焉用牛刀，相比于蒙山府，京城更需要你这位栋梁之才的坐镇。”
“况且你身为堂堂三品尚书，去出任五品知府，岂不是大材小用么？”
“所以你看，是不是另派一位贤臣前往蒙山，你就不要轻动了……”
李明姝这番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甚至带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凌宁却仍无比坚决，淡笑道，“陛下，臣心意已决，一定要前往蒙山。”
“还请陛下成全，莫要负了臣为大玄尽忠的一腔热血。”
见凌宁态度如此坚决，李明姝无可奈何，只得摆烂，“好！”
“既然如此，朕便保留你吏部尚书之职，准许你以五品知府的身份，上任蒙山。”由于凌宁一心要走，李明姝连上朝的心思都没有。
又心不在焉地听几名大臣汇报些事，便宣布下朝，草草离开。
离开皇宫后，户部尚书郑谦来到王铮文身边，欣喜道，“恩相，恭喜啊！”
“哦？”
王铮文背手而立，饶有兴味道，“老夫有何喜之有？”
郑谦谄媚笑道，“恩相一直将那凌宁，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意欲拔除而后快，却又对他莫可奈何。”
“现如今，那凌宁却自己举荐自己，把自己发付到蒙山府那种偏僻苦寒之地。”
“凌宁一走，整个京城上下，再无人能与恩相为敌。”
“恩相收回曾经的权柄，也是早晚的事！”
王铮文眯着眼睛，沉声道，“老夫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那凌宁自入朝以来，一直处处与我相争，而且频频占据上风。”
“现如今，他已然能与老夫分庭抗礼，却主动退出竞争，放弃了大好的局势，一心非要前去偏远贫瘠的蒙山府。”
“像他这种聪明人，突然做出看似这么愚蠢的举动，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他放弃了现在的大好局势，是为了日后酝酿更大的阴谋！”
郑谦眯着眼睛，冷笑道，“恩相，您多虑了。”
“不管他凌宁有什么阴谋，只要死了，便一切都万事皆休。”
“如果他一直呆在京城，身处皇帝的眼皮底下，加上处处都有锦衣卫，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但现如今，他却自己把自己发到了偏远的蒙山府，这岂不是直接给了我们无数动手的好机会？”
“如果恩相信任，学生这就前去安排。”
“保证让他到不了蒙山府，便直接死在半路上！”
一听郑谦不仅给自己出主意，还愿意主动背锅，王铮文顿时面露欣然笑容，喜形于色。
“郑谦，果然还是你，对老夫最为忠心！”
“你放心，等到老夫重夺大权之后，一定为你封爵赐侯，让你们郑家凌驾于崔家、李家、卢家之上，与我王家并驾齐驱，共掌天下！”
“谢恩相！”
郑谦谄媚笑道，“小人此生愿赴汤蹈火，为恩相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
下朝之后，群臣皆离开金銮殿。
凌宁却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前往后花园，请求参拜李明姝。
李明姝仍然是在那片凉亭下见他，见到凌宁后，立刻满脸不解开口质问道，“凌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眼下王铮文在你的步步攻势下，已然无力招架，扳倒王家在此一举。”
“你却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却要临阵脱逃，离开京城，跑去偏远的北凉州？”
凌宁毕恭毕敬回答道，“禀陛下，臣并非临阵脱胎。”
“眼下京城的局势虽然紧要，但北凉的战局，更是危在旦夕，刻不容缓。”
“哦？”
李明姝微微一怔，面露狐疑，“此话何意？”
凌宁解释道：“陛下，吕将军应该已经给您上表，请求率领本部兵马，前往南关统军，准备迎战南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