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爷俩儿在哪里见过吗?”陈尘宁看着这壮汉有点眼熟,就是自己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吗?”板砖用手指一下自己的脸,挥了一下拳头,双手比划一下方向盘。
“哦记得了,那个被偷油的司机!”陈尘宁的脑子在暴风思索中:哦!这人就是在那个风雪之夜,开着超级大货车为自己护航的司机师傅。
“我不让你留在沈城,你非要留下;所以我就寻思啊,现在就算我不让你去辽西,你应该也不会听。”板砖说,“你这样子,一看就是主意特别正的人,专挑难走的路走。”
“啊?你还知道什么?你跟我们家有渊源?”陈尘宁问道,他心中疑惑,难道面前的这个人会读心术?!
“不让我留在沈城?!发那些短信给我的人,是你?”陈尘宁问。
板砖颔首一笑,笑而不语,语带玄机。
板砖心想,小子儿,这沈城复兴路上,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儿了。
“你跟我来一下。我给你看点东西。”板砖左右一看,趁着沈南的人没有注意,拉起陈尘宁沿着复兴路两侧的胡同,左穿右转,来到一个门口冒着蒸汽的小门脸前。
沈城最适合谈生意的地方,那必须是——大澡堂子。
有句话懂得都懂:京城是政治中心,魔都是经济中心,沈城是洗浴中心。
而且,沈城遍地都是洗浴中心。
这澡堂子门脸虽小,但门口布置着神兽财神都聚齐了,倒很是热闹。
一个满脑袋烫着小卷的大妈,一看见来了客人,就冲了出来。
“板砖你来啦,老杨叔早饭后就在里面等你了。”大妈一边说着,一边啪啪两声,给板砖和陈尘宁手上,各套了一个转圈拐弯的橡皮绳手牌。
“走,进去吧。”板砖一推陈尘宁的腰,说道:“春天阴雨寒气重,搓把澡,顺便我给你说点事。另外,你叫我板砖就行。”
进门之后,陈尘宁直接看傻了,蒸汽缭绕的男更衣室里,那景象可不一般,各式赤条条的大汉带着各种刺青晃来晃去,视线毫无遮挡,不可描述。
陈尘宁的手脚不知道该往那儿放,他只能杵在原地。
板砖飞速脱个精光,拿着一次性的小塑料盆,盆里面放块一次性的压缩毛巾,板砖像看傻小子一样看着陈尘宁。
“你咋不脱呢?”板砖手一挥说道,“赶紧赶紧的,我里面等你,杨总说你是精英教育出身的,除了上次打架挺猛,进个澡堂子就这怂样!真没见过世面。”
豁出去了!陈尘宁心一横,衣服扒了,他溜溜的抱着小塑料盆,跟着板砖一路转悠。
虽然陈尘宁在沈城长大,但因为家庭条件一直很好,长大了一点后,又去外国求学工作,没啥机会接触沈城街巷的串子们,所以自己还真没机会见识过沈城的胡同澡堂子。
这下陈尘宁可开了眼了!
在板砖的指导下,陈尘宁很快就完全掌握了沈城澡堂子流程:先冲一下,再进去堂子里泡,然后可以选择搓,搓完聊事。
泡澡的热气腾腾逼出了陈尘宁心里的寒气;东北老爷们大嗓门的打招呼声、爽朗的笑声分贝爆表,听着吵杂,反倒让陈尘宁心里踏实。
“打个奶?”板砖从泡澡池子里出来,他下巴一指,对陈尘宁建议道:“你趴对面台子上就行!”
对面是个铺着一次性塑料布的台子。
“啊?”陈尘宁没听懂。
“搓红酒也行,你挑,哥请客。”板砖一边说,一边用小盆接了热水一冲台子,然后直接就趴了上去。
“那,我也来吧。”陈尘宁有样学样照做。
“找个手劲大的师傅,给这兄弟搓个四面。”板砖交代搓澡大哥。
同一时刻,跟搓澡间就隔着一张布帘子的休息区,老杨坐在轮椅上,穿着澡堂子的毛巾睡衣,脸色微红,手里拿着东北大板雪糕吃着,他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陈尘宁。
听得陈尘宁被搓的“嗷”的一声,老杨的雪糕也正好吃完。
转动轮椅,老杨来到了陈尘宁身边,对搓澡师傅说:“搓澡巾给我,这小哥我来搓。”
陈尘宁听见声音后扭头,一看是一位坐轮椅的老师傅,他突然不好意思了,赶忙想坐起来。
“哎,叔,不好意思——”陈尘宁隐约记得老杨的模样,自己还小的时候老杨也常常来家坐坐,只是后来就不常见了。
“没事没事。”老杨拍拍陈尘宁的后背,示意他放松,随后老杨说道:“我也老给你爸搓澡,咱几辈儿都是互相搓澡的交情,你个小辈的,不好意思个啥。”
老杨摸着陈尘宁后脑勺,念叨着:“你这反骨长的和你爸老陈一模一样。”
老杨搓的十分用力,还不忘叮嘱陈尘宁道:“大儿子啊,你这筋骨结实啊,比你爸老陈更抗打!你要是不嫌弃,老杨我带带你。”
“洗完了要觉得热,去帘子外边休息区休息,那边冰柜里有东北大板雪糕,管够。”板砖趴在隔壁台子上,后背被搓的通红通透,大着嗓门说道,“帮我剩一根麻酱味的!你要执意去辽西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老杨叔,你的腿——”陈尘宁目光看着老杨叔的轮椅。
“你老汪叔心里最清楚了。”老杨嘿嘿一笑。
这时,屋顶的扩音器里传来卷毛大妈的声音:“那啥,男宾部注意,你们哪位在更衣间掉了一张工卡,沈南企业,编号007,谁掉的谁来前台拿啊。”
“哎,我的我的!”陈尘宁赶紧接话。
“你咋有沈南工卡?”板砖捡起话茬。
“我捡的。”陈尘宁照实说。
沈南的工卡?!007号?!老杨和板砖交换了一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