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您没事吧,杨总!”板砖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大事不好,一路小跑匆忙赶回。
“我没事!”老杨叹了口气,幽幽的说,“这几个混混不是奔着伤我来的,是奔着老陈的手机来的。”
“他们是谁的人?”板砖追问。
“还能有谁?”老杨回答道,“你等着瞧,手机很快会被交到老汪手里。”
日头西斜,复兴路上遍布四周楼房的影子,阴影被斜阳镶上橘红色的边,冷风旋转着吹过街道,带起一片肃杀寒意。
老杨坐在轮椅里,眯眼望向渐渐西去的日头,缓缓叹了口气。
“老陈前几天才从辽西出差回来,手机照片拍的都是些辽西风景、采石场大石头之类的。老陈回沈时把这手机快递给了我,结果当天就出事了。真不知道老汪夺走这手机,能看出什么来。”
“杨总,您知道有个东西叫云盘不?手机被抢没事,咱们都同步存储了!”板砖面露笑容,安慰他道。
老杨惊讶又赞赏的看着板砖。
这位经年跑长途、满脸风霜的粗糙汉子,糙皮儿里包的可是精明馅儿啊!
“你真行!咱还得多关注一下老汪的儿子,这孩子心眼儿老往歪了长。得,咱回吧,让子弹先飞几天。”
与此同时,陈尘宁站在复兴路的另外一边,再次拨通了杨芭乐的电话,“晚上六点,你来一趟沈南医院,咱俩一起见下我妈。”
“见家长……”杨芭乐的紧张和犹豫,顺着无线电传到陈尘宁耳边。
“咱打扮一下,好吗?”陈尘宁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稍稍打扮一下就行。”
陈妈住院是老汪安排的,预约探视自然绕不开老汪。
老汪旋即答应了陈尘宁的探视要求,回复道:“宁宁,你妈妈今天状态不错,已经清醒多了。你来吧,我也过去。”
晚上六点整,沈南医院住院部。
电梯门一开,陈尘宁快步走出电梯,按照老汪给的病房号,找到对应的房间。
陈尘宁刚到病房门口,急刹住脚步。
他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瞅着自己满脸是伤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陈妈看见自己这副德行,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听楼层电梯门“叮咚”一声,杨芭乐出现在陈尘宁的眼前。
杨芭乐身穿白色羽绒服,背着双肩背包,脸蛋被冻的绯红,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像个刚从雪地里走出的雪娃娃。
“芭乐,你带粉底了吗?”陈尘宁用手在脸上比划着说,“这些血道子,帮我用粉底厚厚的糊一层,要刷墙抹大白那么厚。”
“好!”杨芭乐秒懂,心想论刷墙咱可是专业的。
杨芭乐小心的帮陈尘宁扑上蜜粉,二人距离很近,女孩呼吸中的香味,让陈尘宁心跳快了一拍。
“来,牵个手。”一切收拾停当,陈尘宁向杨芭乐伸出手。
杨芭乐停顿了一下,把手递了过去。
陈尘宁小心牵着杨芭乐,她走路还是有点一跛一跛的,陈尘宁护着她,带她走的踏实稳当。
病房里,老汪正站在陈妈床边,和陈妈说话。
陈妈半靠在床头,脸色很差,脸上戴着氧气管,手臂上还有留置针。
即便如此,陈妈依旧把头发梳理的整齐,将银丝都别在耳后,一丝不乱。
果然,老太太还是一副不服输的当家模样。
“宁宁,你来了。”陈妈看见陈尘宁站在门口,伸手招呼儿子。
陈妈的语气非常克制,但她一看见儿子,眼眶立马就红了。
“妈——”
一声‘妈’,把陈尘宁的嗓子堵住了,悲伤和无助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很浓的一团烟雾,卡在陈尘宁的胸口。
陈尘宁努力忍着眼泪,陈妈握住陈尘宁的手,两双手用力的握在一起,一切的悲伤,似乎都融进在那相握的掌心里。
陈妈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随后说:“儿子,家里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不用想太多,老爷们儿要站得稳,妈妈就问你三句话。”
“行,您问。”
“第一,你刚被公司开除了?”
“是。”陈尘宁谨慎的回答,感觉就像高中家长会后,被家长拷问期中考试成绩一样。
“第二,你是刚从辽西出差回来,就被公司开除的?”
“是。”
“还有,你咋抹粉了?”
其实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儿子脸上厚厚的粉底下,是一堆刻意隐藏的伤口。
陈妈眼神严厉地看向老汪,故意去触及另一个关键话题:“老汪,公司的委托协议,我家宁宁还没签吧?”
“嗯呐。”老汪假装干咳几声,借以掩饰尴尬。
陈妈狠狠的瞪了老汪一眼,视线转向杨芭乐,说道:“姑娘,我家宁宁人挺好的,你知道吧?”
老太太一半像在试探,一半像在托付。
“阿姨,那啥,我……”正儿八经的面对长辈,杨芭乐陡然紧张起来,赶紧解释道,“我体检没问题,我是沈城音乐学院本科毕业,音乐教育专业,我、我、我有工作经验,我在考MBA。”
“别紧张!”陈尘宁小声对杨芭乐说,“我妈挺喜欢你的。”
陈妈和陈尘宁对视一眼。
母子连心,二人的心事在对视的瞬间就完成了同步。
陈妈伸出手,杨芭乐赶紧把手递过去。
陈妈握着芭乐的手,笑道:“这姑娘,干干净净的,好看。”
老太太的笑纹卡在氧气管周围,像罗盘一样,让人找得着北。
“妈,芭乐她还有一个小心愿,希望入职咱家公司。”陈尘宁恰如其分的切入话题,添砖加瓦的说道,“她很有头脑,肯定能帮上咱家的忙。”
陈妈听罢,眼睛一扫老汪,厉声道:“老汪,听到了我家媳妇儿的要求了没?安排!”
病房的窗外,是沈城愤怒的晚霞,亦如老汪此刻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