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在电话上大约谈了十分钟，陈尘宁的神经也紧绷了十分钟。
老汪谈罢，把手机还给陈尘宁，说：“那行吧，明天晚上，我再找你签协议。”
“汪叔，刚才我媳妇儿说啥了？”陈尘宁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
“你媳妇儿说了，同意委托一年。还让用这个委托合同担保，请机构特批，先摘了你家门上的封条，让你明后天就能回家。我是说可以进屋收拾你爸的照片、衣物啥的。”
“嗯，我听我媳妇儿的。”陈尘宁的泪点，被仗义的杨芭乐戳到了，他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低头用袖口抹掉泪花，连连说，“好，好。”
冬日里天暗的早，太阳晃晃悠悠的赶着下班，日光斜斜的照进小区里。
小别墅房檐上落着厚厚的积雪，被日光打磨的亮晶晶的。
然而，一个暗黑的童话故事，正在陈尘宁面前徐徐展开。
孤独的王子落难，第一个骑马来救的骑士，居然是个胖姑娘。
这个姑娘确实冰雪聪明，只提一句“一年为期”，她居然听懂了其中含义。
看来这微胖姑娘在人生大考里，也属于单兵作战能狂砍90分，同时还要送出60+助攻的天才选手。
陈尘宁目送老汪离开，拿出手机拨回杨芭乐的号码。
“喂，是我。”电话接通，陈尘宁。
“嗯，知道。”杨芭乐简单回答。
“谢谢。”陈尘宁说，“那个，明天上午咱俩去把证儿领了，带好你的户口本。”
陈尘宁听到听筒那头传来的呼吸声，几秒钟后，对方追问道：“是结婚证？”
“是！行不行？”陈尘宁有点担心会被拒绝。
等待的一秒钟像一年般漫长，终于等到了那声回答：“行！”
“谢谢！我们只是形式上……”陈尘宁想多解释一下，“一年为期。”
“早上你救了我，你说了算！”杨芭乐说，“我同意，一年为期，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进你们公司工作。”
“好，我尽力。”
“还有，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杨芭乐。”
“我叫陈尘宁，很高兴认识你。”
陈尘宁挂掉电话，开始在脑海里盘点从小到大交往过的姑娘，各式各样无一不足，但都没啥结果。
他不禁感叹人生无常，明天就要与从来没交往过的那类姑娘领证了！
突然，电话响起，沈南医院来电。
“陈尘宁先生，您是陈龙的儿子，对吧？明天请来医院签火化确认函。遗体火化已经排期确认，时间是明天下午，直系亲属必须来签字，不能烧错了。”
明天真是个大日子，还有父亲老陈的遗体告别仪式。
他觉得人生极富戏剧性。
门口就是家，不能回；父亲躺在医院太平间里，尸骨未寒；即将领证的媳妇儿，仅仅见过一面。
从京城CBD回到沈城复兴路的第一天，就像从云端一下坠入凡间，一路上没见过天使长啥样，倒是混的一身伤，肩头、眉角、头发里、后背上，是成片的血口子。
谁能想到，明天红白喜事，一天办齐；复仇与复兴，都在一起。
“带这姑娘见一下家长吧。”陈尘宁心里暗想。
他看下手表，距离沈南医院探视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同一时间，司机师傅板砖推着轮椅里的老杨，从复兴路旁居民楼的电梯里走出来。
“杨总，您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警务工作站不远，咱开车去十分钟就到。”
“好，你去吧。”老杨挥手同意。
“得嘞。“板砖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复兴路上冷风乍起，风吹起路面的残雪，直扎眼睛，老杨马上裹紧大衣。
只见迎面走来三五个混混，他们路过老杨身边时，老杨挪动轮椅，给他们腾出过路的空间。
突然，一个混混伸手推倒老杨，另外几个混混一下子围上来，把老杨内外衣兜摸了个遍，随后几人扬长而去。
老杨躺在地上，赶紧摸了一圈兜。
钱包证件都在，唯独少了老陈那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