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谁人不知如今夫人最器重的就是这位程姑娘,虽然他们背地里嘲笑不知从哪里来的乡巴佬,可谁也不敢当面说什么,靖边侯府最忌讳议论主子,夫人最重规矩,若是谁惹了主子,管你是什么积年的老仆,统统打出去!
谢妈妈陪着笑:“姑娘别生气,大不了让她们自己来领就是了。”
静训一拍桌子,“这是什么话!本来这就是侯爷和夫人赏给府中所有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如意算盘,就这么点儿东西你们都贪墨!好厚的脸皮!我今儿就把话撂下来,以前府里如何,等我离开后你们如何我都不管,但只要姑姑信任我一日,让我管家里的事情,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若是谁觉得我是客居侯府说话不管用,尽可以出来试一试!”
众人噤若寒蝉,连声说不敢。静训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让云彩将属于郭婆子一家的东西点出来让她走了,剩下的其他想替干女儿领东西的都灰溜溜的走了。
一个丫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姑娘为我们做主,若不是姑娘,我们今天又什么都得不到了。”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也都跪了下来,这些都是被“干娘”荼毒的人。
静训急忙让云彩将他们都扶起来,“大家别这样,快起来,只要我当一日,就不会让大家受委屈。”只要她能做的,就尽量去做。
大家又是一阵感人戴德,静训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恐怕还有更多的人来致谢,于是吩咐云彩继续发东西,自己先回房间里躲一躲。
至于那些不善的眼光,静训就当没看到。
转眼就是除夕,静训一大早就起床跟着秦氏忙碌,等忙到半下午,还没有看到秦叔宝的身影,不由地有些焦急。
秦氏看到她的神情,不由地笑道:“别着急,他们会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回来,往年他们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静训这才放下心来。果然,等她们将年夜饭都端上来,罗艺带着秦叔宝回来了。
见人都到齐了,秦氏吩咐道:“去将世子请来。”罗成这些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出来吃年夜饭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都坐下后,罗艺感慨道:“多少年了,家里都没有这么热闹过,等以后叔宝和成儿都成亲了,有了孙子辈家里就更热闹了。”
难得的,静训脸红了,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秦叔宝,秦叔宝冲她笑笑,桌子底下悄悄的握住了静训的手。
秦氏笑道:“可不是,等他们都成亲了有了媳妇,家里的事情就能交给媳妇去去做,我就真正能颐养天年了。这些天都是静训帮我管家,管的非常不错,来这是给你的压岁钱。“说完,递过去一个大大的红包。
静训大大方方地接过来,笑得甜甜的,“多谢姑姑。”
罗艺也拿出一个大红包,笑着说:“你们姑姑给了,我也不能小气,拿着吧。”
静训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早知道姑姑、姑父给这么大的红包,我们就该早点儿来找姑姑、姑父的。”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秦叔宝道:“怎么姑姑、姑父只给静训,没有我和表弟的吗?”
秦氏嗔了他一眼,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要压岁钱。”
秦叔宝笑道:“不管我们多大岁数,在长辈面前不还是小孩子?”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看在静训的面子上,就给你们一个吧。”秦氏假装不情不愿地又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秦叔宝,一个给了罗成。
秦叔宝扭头就将红包给了静训,“我在军营里也用不着钱,你都收着吧。”
“看看,看看,都说女生外向,要我说儿子才外向呢,有了媳妇,只想着把好东西都给了妇,我们这些老婆子都得靠边站了。看来给给嫂子好好商量商量你们的婚事了。对了,你们的娘让派去送年礼的人带回了回礼,还有两封信,今天才送到的,我一忙差点儿忘了。来人,将舅太太送的年礼和书信拿过来。”
不一会儿,下人们就将东西抬了过来,宁氏准备的东西并不名贵,都是历城当地的特产,给秦叔宝、罗成和静训的是一人一身的衣服。
秦叔宝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书信,信上说,他的事情已经在历城传遍了,好在平日里秦叔宝交友广泛,也没人敢为难他们,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在军营里好好干,别辜负了姑父的一番栽培。
之前静训曾经写过几封信回去报平安,但都因为居无定所,所以并没有收到过家里的回信,并不知晓家里的情况,两个人翻来覆去地看,差点儿将信纸看出一个窟窿来。
秦叔宝笑道:“这信是咬金写的,字都退步了,等我回去好好督促他一番。”
静训哈哈笑,“你别捉弄他了,我看咬金哥哥拿斧子比拿毛笔顺溜多了。”
另一封给罗艺和秦氏的信,除了表达感激之情,再者就是关于秦叔宝和静训的婚事了,大家都不知道秦叔宝还能不能回历城,也许他们要在冀州待上三年五年的,或许是十年八年也说不定,两个孩子岁数都大了,到了何时的时机,就请秦氏代行母职,替两个孩子主婚。
罗成也跟着看了信,他现在巴不得秦叔宝赶紧成亲,得秦叔宝成亲了,也该着他了。
然而秦叔宝却不这么想,“静训还小呢,等她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再成亲。”
到那个时候,秦叔宝已经二十二岁了,若是其他人十五成亲,十六生孩子,二十二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秦氏看看孩子,似乎都不着急成亲,暗叹一声:“既然你们自己有主意,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就能回历城了,我想嫂子肯定想亲眼看着你们成亲的。”
三两句就将大事定了下来,静训拿出三身衣服说:“这是干娘和我娘的手艺,大家试试看合不合身。”
秦氏问:“就这么几天,嫂子怎么赶出三身衣服来,也是难为她了。”
罗管家说:“听去送礼的人说,舅太太知道了秦公子与夫人认亲的事后,喜极而泣,又觉得家里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礼,于是就与程姑娘的娘让人等了他们一天一夜,他们熬油点蜡地赶出了三身衣服。”
罗成拿着衣服,谢道:“三身衣服又厚实做工又好,辛苦舅母和程伯母了。”
秦叔宝是历城有名的孝子,听闻这三身衣服是娘亲熬夜赶出来的,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娘她真是的。”余下的话都淹没在哽咽里。
秦氏笑道:“这也是你娘的一片慈母之心,你们三个去将衣服换了吧。”
于是三人各自回房间换了衣服,秦叔宝和罗成都是一身蓝色锦袍,两人本身就有几分想象,穿一样的衣服就更想亲兄弟了。
“侯爷,快看,他们两个真想一对秦兄弟。”秦氏欣喜不已,拉着两个不住地打量。
罗成自小穿的衣服都是针线房里做出来的,秦氏自己是不怎么做针线的,所以他第一次穿上长辈做的衣服有些新奇,穿上一看意外的合身,他心中也高兴不已。
不多时,静训也换好了新衣服。
刚一进大厅,大家静了一瞬。静训不明所以,问:“大家怎么了?”都一副呆傻的样子。
还是秦叔宝先反应过来,“你这身衣服真是太好看了。”
这是一套最近流行的女性服饰,小袖高腰长裙,上身为藕荷色短襦,下身为青色长裙,极为淡雅的颜色,硬是让静训穿出不一样的风采来。
静训得意地说:“那是,干娘做的衣服最好看了。”她从小到大的衣服鞋子都是宁氏操持的,又有静训在旁加以指导,这些年宁氏的审美突飞猛进。
秦氏也道:“嫂子她的针线一如既往的好,我自愧不如。”
众人一起守岁,守到子时的时候,秦氏命人放了鞭炮,给下人们发了红包,又吃了饺子,才让众人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罗家三口要祭祖,没有秦叔宝和静训的事,两人就坐在房间里嗑瓜子闲聊。
聊到两人的婚事,秦叔宝问:“我说到你十八岁咱们再成亲,你不会生气吧?”
静训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会觉得我在敷衍?”
“你是在敷衍我?”
“不是不是,”秦叔宝紧忙反驳:“我是觉得你现在年纪还小,而且我们还不稳定,等你长大了,我们也稳定下来了,我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静训托着腮,叹气:“我对什么盛大的婚礼并不感兴趣,只盼着娘和干娘,还有安叔和咬金哥哥都能参加就好了。”这些人都是她这辈子的亲人,若是没有她们的参加,恐怕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若是外祖母和母亲她们都能来就好了。
想到前世的亲人,她心中一阵钻心的疼痛。
“静训,你怎么了?脸怎么煞白煞白的?可是哪里不舒服?”秦叔宝吓坏了,怎么突然间变了脸色?
静训摸摸胸口,勉强笑道:“大概是我吃的太急了,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