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丢人了。
诧异很快被尴尬和没有找到男友的失望取代,莹莹心里突突地响起了鼓点,手像被灼烧到一般,慌乱地放开那个人,一张小脸写满真诚和歉意:“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酒吧里传出音乐声,迷离的灯光揉进无边的黑夜中,他们身后的喧嚣嘈杂如潮水一般,涨到至高处,尚未退去,节日的气氛最大程度地笼罩着香港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
男人微蹙着眉,一言未发。
莹莹心里过意不去,可眼下她没有太多时间解释了,道完一声歉,便像头豹子一般往回冲。
文浚眼明手快,将她细小的胳膊往回捞住:“你去哪?”
声音是低沉有力的。
“我男朋友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奔跑,也许是因为焦急,她的气息不稳,鼻尖在这冬日的香港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夜色那么浓,将她姣好的面容掩饰得有几分朦胧。
“里面混乱一片,这时候进去找人,怕是找死还差不多。”
他说的没错,现场一片混乱,就连霓虹都仿佛是幻影,男人的声音却一丝不乱,反而有种清冷的嘲讽。
与此同时,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跌倒的人似乎是遭遇了人流踩踏,受了伤,已经被隔离了起来。
可是他的话和这一切并没有把莹莹的理智唤醒,她像个宿醉之人:“你放开我。”
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从喉间发出来的,她的声音本如珠玉相撞般清脆,此刻却带了沙,似有些哽咽。
文浚不是一个耐心好的人,这会已经怫然不悦,她要送死,他何必多管闲事,可是思及刚刚她和他一起经历的生死混乱,就这么由着她犯傻多半要出事……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不放。
未料想,这个毫不领情的女人忽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咬得那样用力。
他吃痛地闷哼:“你属狗的吗?”
手一松,莹莹便不要命似的往前奔去。
很快,她就在警卫那里被拦住了。
她双手合十,低声哀求道:“叔叔,放我进去吧,求求你了,我和我男朋友走散了,我得去找他的。”
若是平常,警卫哪抵得过柔柔弱弱又异常漂亮的女孩这般求情,可是里面已经有了人员伤亡,特殊时候,绝不可能再放任何一个人以身犯险。
见那女孩固执地死死纠缠,警卫也很为难,末了手几乎放到了腰间的电棒上。
“别找了,亲爱的我没事的。”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长臂一张一揽便圈住了她的肩,将她的头使劲往怀里按的那只手上有一个血红的牙印——刚刚为了逃脱,她咬的时候用了力,此刻沁出的血珠正往外滚。
男人面上带了丝笑,对警卫说:“不好意思,女朋友担心我出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那个该死的男人竟在她挣扎之际,当着警卫,用嘴封上了她的唇,将她那句“他不是……”封在了唇间。
警卫摇了摇头,青春真好。
那是一九九三年的开端,兰桂坊高楼林立,城市的夜空璀璨耀眼,巨大的彩色气球飘在空中,有烟火,有歌声,有喧哗,有眼泪,有呐喊,有宣泄,有挣扎,有哭泣,有新生,也有死亡……
一天之间,阅尽世间百态。
一个错误,拉开一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