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晗月知道自己不被太后喜欢,行礼的身体尴尬的定在那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太后就跟不知道似的,侧过头跟徐氏笑眯、眯的说着闲话。
徐氏也当看不见,拉拉杂杂的跟太后说着近日街坊里的趣事,又说起了阮知窈捣鼓的那个园子。
“太后若是身体还行就出宫走走吧,我那不成器的猢狲捣鼓的这东西还真有点意思。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还真想上去玩玩。”
徐氏笑呵呵的把阮知窈曾经跟她描述过的旋转木马,旋转秋千,海盗船等等等等跟太后一一说了,惹得太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那是个不爱寻事的,一天到晚就爱捣鼓些逗孩子玩的东西。我瞧着,这是个有福的。”
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阮知窈夸的天上仅有,却不管地上腿都抖了的楚晗月。
楚晗月气的脸发白,却也不敢说什么,直到自己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就这么会功夫就支撑不住了?”
倒地的动静实在太大,太后也不能再装作看不下去,冷哼一声略带责备的看着楚晗月。
“我不喜欢你那无理搅三分的态度,找你来你自己心里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若你还只打算说些有的没的,那便继续站着吧。”
在高位上待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的老人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自然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放在眼里。
初始,楚晗月第一次进宫见她的时候,她便对她不假辞色,就是因为她的巧言善辩。
若是本心不坏,又怎么会作出那种事情?
见着徐氏也在,楚晗月的脸上挂不住,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总觉得太后是故意落了她的面子。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跟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只会勾心斗角的深宅妇人有什么区别?”
“你可是顶着国姓的郡主,从小在王妃身边教导,做出来的事却如此的小家子气。”
太后一言一语都在训斥楚晗月,越说,楚晗月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祖母明鉴,初始就是她设计我,让我在京城众人面前出丑,所以我才会如此行事。”
好不容易听到这女人开口,说的却是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太后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徐氏毫不掩饰的说道,“我这孙女,可真不如你那曾孙女来的聪明。”
“你说她设计你,让你丢人是么。那我问你,让人把你抬进御花园是她的主意?”
“你明知道谢从琰是有妇之夫还蓄意接近,这也是她的怂恿?”
“我原以为你是有些脑子的,却没想你的脑子竟然如此空空如也!”
被太后骂的狗血淋头,楚晗月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醒了,别哭了,在我这没用!”
太后一摆手,让楚晗月更是不上不下的挂在了那里。
“祖母,孙女知错了。这次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嫉妒永平公主的。”
“她分明出身不如我,得到的却比我多,我不甘心。”
楚晗月的不甘,太后和徐氏是早已料到的,但太后懒得跟她讲道理,无奈之下,徐氏只好开口。
“按照辈分,你喊我一声祖母也不亏。但我们实在是没尽什么祖孙情分,既然今日碰上了,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算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点仁爱吧。”
“永平出身不如你,她毕竟是皇室的旁亲,父母甚至还在当年的冤假错案中失了性命。”
“小时候长在阮家,阮淮盛那两口子对她多有苛待,可她不甘过么?”
“她也可以怨恨,怨恨老天爷为什么没给她一条康庄大道。也可以怨恨北静王府为何没有早早的把她接走。”
“可是呢,她未曾发觉自己身世的时候就只深居简出,跟旁的男子保持距离。后来便是自己做了点生意,那也多是交给他人,鲜少自己露面,更别提跟有妇之夫纠缠一起。”
“封了郡主,她又可曾变过什么?没有。甚至在京中瘟疫四起之前就拨了自己的宅子出来,宁愿放着自己的营生不做也要把瘟疫控制在城外!”
“你呢?这个时候你做了什么?楚晗月,你臃王府好端端的红木描漆马车为何会出现在义庄的柴火垛里!”
说起这个,徐氏的脸也冷了下来。
“她的公主封号是源自她对黎民百姓的爱护,绝不是因为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偏爱!”
“你说你嫉妒,你又凭什么嫉妒!凭你搅弄京城的太平,凭你不知廉耻倒贴别的男人,凭你将皇室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徐氏疾言厉色,楚晗月吓得脸色发白站在那里,求助的看向太后,却也只看到太后的冷脸。
“楚晗月,不管你认还是不认,哀家都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若你认,自去旁边佛堂之中跪经,为因你而枉死的人诵经祈福吧。若你不认,即可我就让禁军护送你回凉州,与你父亲团聚。”
楚晗月一听这两个选择,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祖母,我,我错了,我……”
“既然错了,那便认罚吧。先前瘟疫的事情,如今你造谣生事的事情,以及你将外男引入臃王府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自己在菩萨面前好好忏悔,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该,还是不该。”
楚晗月一后辈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但太后已经完全不再给她辩解的机会,转而继续跟徐氏说起了方才的闲话。
思前想后,楚晗月认命的抬脚去了旁边的佛堂,恭顺的跪了下来。
不多时,清雅的礼佛之声就传了出来,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徐氏说道,“这次让永平受委屈了。”
徐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指了指外面灿烂的阳光说道,“孩子不能长的太顺遂,越顺遂越成不了才。咱们老婆子也出去晒晒吧,在这待着让她分心做什么。”
两个老人相互扶持着出了大殿,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坐下,坐定之后徐氏才有些感慨的开口。
“你别嫌我这老东西话多就行,先前瘟疫的事儿我知道你清楚,秘而不发就是不想让百姓们觉得皇室腐朽。”
“但是,我也是做祖母的,哪儿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孩子受这种委屈。”
俩人多年姐妹,太后哪儿会生气,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小宫女过来传话说臃王世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