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在一旁角落里吃着饭的姜楚，在听到姜楚手下四个字时，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这一动作自然落在了莫姒眼里。
“我可是听说，冰火两派都不承认自己刺杀过姒云首领的，两边为此吵的不可开交。”一个青衣年轻人忽然插嘴道，“而且他们派出去这么多人，都没人见过姒云首领和那位姜楚大人手下的真面目。”
“也是。”另一个长者道，“谁敢得罪姜水，他们肯定不愿意承认的。”
讨论声越来越多，直到姜楚二人吃完离去，那几人还在滔滔不绝。
姜楚这些天一直揣着心事，这是他难得的情绪外露，莫姒忍不住关心了几句，可都被一句“无事”给挡了回来。
怪生的大脑可以存储无限的资料，姜楚年少好奇时，曾试图把他拆了，研究其中成分构造，被他们的老板及时阻止了。
如今他与怪生几乎成为了一体，他也再没动过这种心思。但其实，怪生也无法记录那些被束之高阁，藏于幕后，从未被人所知晓，或者被人刻意隐瞒和抹去的细节与真相。
从酒楼出来的姜楚，似乎离一个真相，越来越近。
“怪生，会不会那些人，是兄长派来的？”
“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怪生觉得有些离谱，但他又对姜楚的直觉有种无条件的信任。
“资料记载 ：姜戎此人，宠弟如命，性格温和，待人宽厚，若是动怒，定是为了姜楚。”姜楚叹道，“太简单了，史官记叙历史，往往受统治者左右，虽说你有自己的意识，记录事物也不受外部力量干涉。可你本就是属于姜水，古姜氏定是知道如何瞒过你的眼睛，况且，莫姒东去姜水，本就在你问世之前。”
“很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怪生道，“这么说来，戎首领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倒希望，他如看上去那么简单。”姜楚有种莫名的低落，这些日子，他都将姜戎当成了亲哥哥，他不希望，被人算计，尤其是被亲哥算计。
可他很理智，一个从未动怒的人，脑子冷静的就像是冰冷冷的宇宙，计算利弊时比行星公转还要精准。
“怪生，如果我就是姜楚，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姜楚独自一人在悬崖之上站了足足一刻钟，数着对面崖壁上松树叶子，乐此不疲。
“那你肯定会找姜戎对峙的。”
“没错。”姜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坐在了悬崖边上，脚下万丈深渊，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会失足坠落，反而乐得清静。
“不过，咱们那倒霉老板一向揣着糊涂装明白，可能知道了也懒得计较。”怪生道。
“你这话对了一半。”姜楚换了个姿势躺下，闭着眼养着神，缓缓说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他可不是不会计较之人。”
“老板会计较？”怪生对姜楚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还会计较？”
“你别忘了，这个时候的他，可是年少有为，心高气傲，受世人尊敬的姜楚大人。”
不可开交背后的利益博弈，稳如泰山后面的蠢蠢欲 动，或许只是身居高位者无聊的把戏罢了。
……
在冰之领域，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传说在雪域秘境，有一雪女，终年食冰雪为生，枕冰棺为塌，棺边种一雪草，雪女以泪水浇灌之，百年方长一株。雪草不开花，只结冰果，玲珑剔透，似宝石。
又有传闻，冰果治百病，惑人心，混以鲜血食之，犹如施蛊，食着会对鲜血主人言听计从。
“这可比木之领域的幻药厉害多了。”怪生感叹道，“我也只是记载，从未见过。”
“没想到姜楚就是以冰果骗莫姒去的雪域秘境。”
姜楚又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资料，被备注的一小行字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说，秘境一年，外界已是百年，莫姒从雪域秘境出来后，姜楚就消失了，而冰果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莫姒成功带出了冰果，但冰果不见了，姜楚不见了，那姜戎呢？”
“姜戎？”怪生疑惑道，“从前人们的平均年龄最长不过百岁，百年了，姜戎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姜楚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眼神微眯，声音极轻如自言自语：“万一，他在呢。”
“万一，他在的话……”怪生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想法吓到了。
“姜木联姻，疑点太多，而要解开莫姒心结，我们必须拨开这重重迷雾。”姜楚揉了揉太阳系，颇感脑壳痛，“我忽然觉得，三千生命值，少了点。”
“没错！”怪生连连附议。
……
古太阳系远古时期，东方大陆冰火势均力敌，连年来战争不断，姜水姜氏中庸，不争不抢，西方木之领域温和弱小，与世无争。
冰火不可开交，姜木稳如泰山，迅速成为了世间传颂的名句。
夕阳下，一人一马一马车，慢慢悠悠地赶着路。
姜楚骑在马背上，为后方无人驾驶的马车带着路，他们刚刚平安路过了冰花城，现下要去的是雪之领域与姜水的交界——外雪城。
“按照原来的路，莫姒到不了姜水，就被姜楚骗去了雪域秘境。”姜楚和怪生说着话道，“这外雪城，就是最后一站。”
“小姜丝，你打算好了？”怪生有些担忧，他担忧姜楚会完不成任务，从而被老板惩罚。
“嗯。我得替咱们那市侩的老板把事情查查清楚不是？”姜楚戏谑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们老板，总之怪生只听见他很认真地说道，“咱们得把血淋淋的真相挖出来，反正长痛不如短痛，世间或许真的欠姜楚，欠莫姒一个公道。”
他说要挖真相，绝对是挖地三尺的挖，他说要查清楚，绝对是不解真相誓不罢休的查。
“那咱就挖！”
怪生一向都是无条件支持姜楚的，先前连他自己都不懂这是为什么，因为面对之前的那些“姜楚”，他都是冷漠的发号施令者，唯独对姜丝与众不同。
后来怪生明白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看着小姜丝长大，或许是小姜丝把他当家人当朋友，而不是当武器当工具。
不过显然，我们怪生某伞，已经忘记了小时候差点被他的小姜丝拆解的恐惧了。
外雪城靠近姜氏领域，部分土壤受姜水滋养，寒气衰减，导致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冰之势力力量主要来源于冰雪寒气，越是严寒，力量越强。所以越靠近冰雪内围，获得的力量越多，越接近外围，力量越弱。
因此，外雪城很弱，近乎弱不禁风。
可边陲小城，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为保边境安定，冰之势力不惜将外雪城一半领土出借给姜氏，以谋求姜水之气的庇护。
姜氏一向言而有信，有姜水罩着，外雪城几百年来安然无恙。
外雪城城主，世代由姜氏选派，只不过姜氏选派的都是冰之势力的人，并非是姜氏之人。
这个奇怪的机制，几度被怀疑是割地丧权，但冰之势力首领对此，毫不在意。
姜楚原本打算在日头落山之前，离开外雪城的。
为防节外生枝，他这一路死赶慢赶，那着急的模样，像是生怕误了兄嫂的婚期。
莫姒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吐了许多次，姜楚却完全不懂怜香惜玉，一门心思赶着马车。
姜楚道：“要是能用全息门直接送到就好了，可这偏偏是要一路走着才能推动的剧情。”
怪生道：“没办法，这段经历是最重要的一环。”
姜楚道：“是啊，最重要，投机取巧不得。”
又赶了些时间，最后姜楚一只脚终于踏入了姜水领域。
谁成想，他们又遇上了一伙贼人。
而且这次被偷的不是什么东西，是莫姒。
“到底怎么回事？”姜楚紧缩的眉眼显得思绪不宁，眼中的疲惫难以遮掩，端坐在主位之上，冷冷地问着跪在堂下的青衣女子。
那青衣女子已经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眼含秋波，身似扶柳，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是个弱柳扶风的清丽美人。
“姜楚大人，首领说，请你们在外雪城先住几日，姜水有些事他要处理干净，才能迎接姜楚大人和姒云首领。”
“有些事？”姜楚道，“何事？”
青衣女子道：“首领之事，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噢？不敢妄加揣测？那你告诉我，这用来对付我的法子，是兄长教于你的吗？”
青衣女子忙磕头道：“属下不知。”
“又是不知？”姜楚冷笑一声，“柳莫然，你说我要是杀了你，兄长会责怪我吗？”
柳莫然道：“不会。”
“那你若是伤了我，兄长会迁怒你吗？”
柳莫然又是磕了一个头，道：“会。”
“你倒是清楚的很。柳城主，我暂且不问你兄长之事，你且先告诉我，姒云首领被你们拐到哪里去了？”
谁知柳莫然又是磕头道：“属下不可说。”
一问三不说，姜楚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道：“罢了，我有些饿了。”
柳莫然听了忙道：“属下这就去准备吃食，请姜楚大人移步后院歇息，过会儿属下就差人送来。”
姜楚道：“要酒。”
柳莫然道：“是。”
外雪城已经换了十五代城主，唯有本届城主是一个女子。
能为城主者，绝不会是弱不禁风的无能之辈。
柳莫然，就是如此。
她杀伐果断，为人清冷，处事公允，毫不留情。
是个只效忠姜戎，对姜戎忠心不二之人。
“这个柳莫然，我怎么没听说过？”怪生道，“来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这外雪城城主柳莫然，是姜戎的人。”
“别说你了，姜楚都不知道。要不是她一上来就攻击我的弱点，我都不知道姜戎那么快就把姜楚给卖了 。”
怪生睁着一双傻愣愣的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你的弱点是啥？”
姜楚道：“《姜水传》中第七章说，姜氏军师姜楚，最大的弱点，是姜戎。”
“啥？”怪生震惊道，“怎么弱点是姜戎？”
“因为姜氏兄弟血脉相连，无论哪一方受伤或出事，另一方必定方寸大乱，一乱，便到处都是弱点。”
“难怪，柳莫然会以那副受了重伤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然后拿出姜戎的信物，害你慌心，从而偷袭你。”
“她也是怪狠的，伤是真的，为了骗过我，不惜真的被重伤，好一出苦肉计。”
怪生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姜楚，是姜戎的弱点吗？”
“不知。”姜楚道，“他的弱点，并无记载，但是我想，姜楚并不是他最大的软肋，相比于姜戎，姜楚要有情有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