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昕摆着手离开。
宇魔在后面呆呆地问,“这姑娘挺好的,你何必这么抢白她?”
“我抢白?我抢白!你也不听听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谁抢白谁啊!”,陆白拍着桌子,声音气的颤抖,但略略一沉思,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都是他们这运道,旁人也改不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原是我赌错了。”
“小白,你说什么?”
陆白微微启唇,又径自沉默了下去,“没什么……感叹女人心难猜……的女人心更难懂。说说你吧,有没有受伤?我看着李家那俩小子伤的不轻,虽说是皮外伤吧,但看着古怪,你呢?有没有被乌童靖挠到?”说着,便近身探看宇魔的伤势。
宇魔拿手挡了挡,“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小白……你总往阴界跑还是多注意的好,毕竟阴气过盛,对你这个凡人的体格没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呵呵,再说吧。”
很多时候,好处与坏处并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对于一些不得不做的事,这些所谓的损害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些。说明知故犯也好,可在失去与获得之间,人都是更倾向于选择获得啊……这只是失去一点点健康而已。
“哎,那两个道士呢?怎么不见了踪影?”
宇魔也静心感受了一下,果真到处没有道士的气息。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不应该啊,审核还没有结束,他们就这么走了?”
“我刚才一直在审核栖小凤,还真没有留意,这里僵尸多,我也看不过来啊。”
宇魔接触的僵尸和人类本来就少,说他是个宅僵尸也不为过,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的人影一多,他就慌乱的不知道该记住谁了,陆白同他邻居甚久,他这点秉性陆白自然清楚。只是皇甫家私下报复,两位道士又恰好不在,这里面又有什么门道?难道说,道士真的已经跟皇甫家勾结?
“我没想到,你的事这么多。”
陆白听闻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以前我总在屋里呆着,不喜欢这些零零碎碎,可看着你吧,这么小的个儿,天天担着这么多的事,我心里吧挺过意不去的。”
陆白被这不明不暗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用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好玩。”
“活死人,好玩?”
陆白的瞳孔兀的放大。
“小白,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他们早已不属于三界,这不是你一己之力可以办成的事,百年之后,无论是人,是活死人,照样尘归尘土归土……”
“你凭什么这么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陆白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还真是健忘,就算是再生活不能自理的呆头鹅,饶是他三级大僵尸的身份放在这里,他又有什么理由自以为是他是个怂包呢!
“人界,仙界,阴界,三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活死人的诡秘,利用的,占有的,剥削的,千年来利益的争夺就从未断绝过,可但凡跟活死人沾上关系的,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小白,不要偏听偏信,活死人并没有传言的这么强大,这么可怕,他们只是很孤独罢了……”
陆白啪的把桌上的茶盏摔碎,“你这样隔岸观火说得当然轻松!为什么三界迟迟不放过活死人,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自己做过些什么!他们孤独,孤独能成为他们作恶的挡箭牌吗!就因为孤独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尽伤天害理!”
“小白……”
“呵呵,别,被少掌使这么称呼陆白还真担待不起。以前我只听说有僵尸维护活死人,今天还真让我见识到了,宇魔,既然你有心相护,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以免立场不清。”
说罢,又看了看苏昕远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活死人的魅力就是大啊,大僵尸接二连三的中招,你想保护的话,就保护看看,这个活死人我让她投胎投定了!”
陆白说罢,拂袖离去。
宇魔在原地静坐,兀自沉吟,“活死人啊……原来她就是活死人……”,笑容不自觉地爬上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出真意。
等苏昕回到客房的时候,僵尸们已经退去,李书杉一个人躺在床上掩卷沉思,见苏昕开门进来,他将书卷一放,笑言道,“苏苏,过来。”
“我来的不是时候,你是不是要休息了,我先出去看看灰梧来没有。”
“苏昕!”,李书杉在背后急叫道,一激动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一声闷吭,“你哪里不舒服么?还是……”
苏昕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边,“我没有不舒服,你怎么每次都问我不舒服,看看你,别乱动啊,这么大的人不知道刚受伤不能太过激动么,你受伤了休息就好,我又不是你一会不盯着就闯祸的人,请相信一下我的智商可以么。”
苏昕一边说,一边帮李书杉查看着伤口,心中只琢磨着,明天这解药会不会如约而至。经此一役,她也渐渐明白皇甫家实力的强大,天赋竟然能够掩藏自如,就连李书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出。
“苏苏,你有什么话想说么?怎么总觉得你……”
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书杉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心里有些沉闷,苏昕的表情写满了无趣无聊,一举一动都透着应付难受。才半天的时光,到底她又想到了什么?是乌童靖么?她是在恼自己没能为她排除那些不必要的骚扰?还是已经……
“累吧,你们僵尸界的余兴节目这么多,宴会一个接一个,虽然你们不困,可我还是要睡觉的,精神跟不上的话,你多体谅一下。”
又是疲惫。
李书杉看看那串明亮的珍珠镯子,笑道,“看来这次出门也是最后一次了,可以假托养伤的借口在家里多呆几日。”
“嗯,你好好养养。”
良久的沉默过去,李书杉仍旧无法打破。
他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的?一直说话么?为什么今天的气氛是这样的凝着……
“嗯,你休息吧,明天还得回祖宅。”
“你很信任灰梧吗?”
“你说什么?”听到苏昕反问不满的口气,李书杉的心弦也不再沉稳。
“最近你们走得太近了不是么,你总是擅自离席,每次都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太巧了么!”
苏昕冷哼一声,这算什么,李书杉竟然还怀疑自己红杏出墙?他是哪来的立场口出狂言!
“巧?僵尸公子莫不是忘了,这护卫,是你给我派的,他不在我身边守着,难道要等到我有个三长两短再跑来吊丧?”
“苏昕,你说什么呢!”
“我就是在回答李公子的疑问啊,为什么我天天要跟异性男子私会,这巧合别人不懂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苏昕的目光跳跃着火焰,那样坚毅冷酷的目光,李书杉从未见过。
一道寒光劈过,苏昕渐渐冷笑起来。
红杏出墙,这一切说不定又是李大编剧的手笔,让闲杂人等退场,对于女人而言,又有什么比流言蜚语的力量更大呢?他几乎可以不费心力,不动一兵一卒将自己驱赶出他的世界……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连羽冰与李书杉种种亲密的举动,无论他们在哪在干什么,这位女僵尸总是如影随形。
真是好搭档,关系好到是不是也不分内外了……
“身为男子的颜面,也是呢,是苏昕欠考虑,下次我会注意的,问问灰梧看他能不能百里护花,若实在不能,我可否现在替他讨一个口头的免罪承诺,倘若他日我身首异处,并非灰梧守卫不当……”
“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到底是谁想让你死!左右你是我李书杉的妻,谁会这样胆大包天,苏昕,有话直说,何必这样弯弯绕绕,你我之间根本无须隐藏,不是么!”
是啊,她与李书杉之间根本无须隐藏,他们是“只谈心,不谈情”的合作伙伴,一切利益为上,又怎会牵扯半分的真心真情。因为笃定这个约定,便认定对方是没有真情的能力的,便认为她会一直一直理性自若,不伤于情,不困于爱……
李书杉可以毫不在意的对自己或近或远,他对自己的好,要自己不多想;他对自己不好了,也要自己不多想,他要一遍遍身体力行的告诉自己,一言一行结为他心愿而动,而这个心愿与苏昕无关。
她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傻子,无视自己的真情实感,陪这样一个人唱着配角可有可无的戏……
“是苏昕的错,”
李书杉还未听完,一把将人拉过来,不顾伤口的撕裂,他掐住苏昕的下巴将她拉向自己,四目相对,却是雾霭重重。
“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你不这样……”
感觉不到笃定,感觉不到依靠。苏昕就在他怀中,却让李书杉觉得好像隔了千万山重。
半天以前,还一切如初。
审核的时候,珍珠手串熠熠发光。
那个人又给了她什么信号么?还是说,苏昕自始至终都是在受那个人的召唤呢?
人说,感性的人活的比较快乐;理性的人,万事万物上纲上线,为利动,为己行,避开了所有可能诱发灾祸的可能,也因此,扼杀了所有可能愉快的开始。
福祸相依,大悲才有大喜。
可活死人的人生,就是一条几近于水平的线段。
青灯苦佛,一颗老心。
他们不会去选择任何可能会损害自身的选项,因为阴阳共生,先知先行,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依靠着这个天赋,走闯天下,几乎没有失利落败的时候。
活死人,不会输。
却永远不会觉得快乐与满足。
可总有一个契机,让天之骄子也想坠凡轮回一次。
他们会选择一个明知无果的结局,任由自己自己挣扎其中。
宛如自杀一般,让他们期待着自己了结的到来。
“毛毛,如果这次输了,我们就结束了,我不知道我活的够本够本,但我真的活够了。我知道不应该轻易放弃,但我努力了,正向我生我悲,反向我死我悲,既然都如此悲伤,不如到此为止。”
——你去哪我都会陪你,一起过奈何桥。
“对啊,奈何桥,又要再来一次……”
到如今,回想起前尘往事的苏昕,笑容更似佛祖拈花一般。
她说,“呵呵,夫君,我没事。我可是你的王牌女主角,你的线桥,你的好搭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