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雨滴顺着屋檐落下。
酸橘站在门口，见暗星换好衣裳，迎上去，拘谨道。
“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点事。”
“进来吧。”暗星再次打开门，邀请她进屋，快步将脱下的旧衣裳拿开，“有点乱。”
酸橘第一次来他的屋子。
跟想象中的不不同，整洁中带着一丝凌乱。
她握着热茶，“小姐跟我说，老爷起了杀心，但是不让我跟姑爷说…”
“你且放心，姑爷…”暗星愣了一下，“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他怎么也开始叫姑爷了？
酸橘期待地问：“什么意思？准备好什么了？”
暗星望着她歪了的发簪，抬手扶好，解释道。
“放心，公子早已派人保护少夫人。”
“真的吗？”酸橘见他点头，她拍了拍胸口，“姑爷真是太好了。”
这俩人都在互相关心呢！
她也要对暗星好，扫视屋里一圈，目光落在床榻上，拿起换的衣裳说。
“这衣裳我洗好还你。”
“不…”暗星抬手，想要阻止，却只看门关上，他无奈一笑。
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这可不好。
江夫人一直在等老爷。
“一天了，也不见个人影……”
说完，就看到江前明走来，她立马迎上去，问。
“老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大人约我去花船喝酒，我推脱不掉。”江前明脱下外衣，确实有一身酒气。
江夫人闻了闻，胭脂味很小，心中泛起异样。
哪里来了一个陈大人？她咬了咬牙。
这次就忍了。
“棠晚…”
“一枚棋子而已。”江前明听到这个名字，脸冷了几丝，“不听话，就杀了吧。”
江夫人攥着手，生气地拍打胸口。
“我真是寒心啊，养了十几年，竟出了一个白眼狼，在府里装的乖巧懂事，嫁人了，就露出了獠牙！”
她好吃好喝伺候。
又请最好的嬷嬷教她礼仪规矩，培养她成为盛京第一贵女。
竟然背叛了她！怎么能容忍！
江夫人握着男人的手，眼睛红红，像是要喷火般。
“老爷，我恨啊！”
江前明拍了拍她的手，说：“也好，她要不如此，我还舍不得杀她呢，夫人别忘记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江夫人后背一僵，她眼前浮现浓浓大火。
小贱人是苏府最后一棵苗，此时倒戈，对他们非常不利。
更何况，她已经知道苏府的存在。
她叹了口气，说：“真可惜，没了她，还有谁能与我们内应？”
江前明抿了口茶，对着门外说。
“进来吧。”
“谁？”江夫人回头，就看到两个最不喜欢的人，她气恼地问，“老爷，你什么意思？”
江前明拉过女儿，说：“这也是我的女儿，心思缜密，你教育教育，也绝非蠢笨之人。”
倩娘忙把女儿拉回怀里。
她一脸慌张地说：“老爷，妾身什么都不要，只愿女儿陪着，您…您别打她的主意好吗？”
“身为江家的一份子，就要为江家尽心尽力。”江前明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倩娘彻底慌了神。
她了解老爷的脾气和性格，急忙磕头道。
“老爷，念在往日恩情，求您放过我们的女儿吧。”
“夫人，就交给你了。”江前明头疼，不愿参与女人的哭声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夫人，小声道，“大局为重。”
江夫人抿抿嘴。
须臾，她才打量起江春云，“瘦瘦巴巴，怎么让男人喜欢。”
“对，夫人说的对，我们就回去了，不打扰您了。”倩娘脸上闪过喜色。
她朝夫人磕了个头，就拉着女儿要走。
芪婆子关上门，挡在前面。
“瘦，可以吃回来。”
她将门打开一条门缝，笑着说：“倩姨娘，您先回去吧，三小姐就留下，陪夫人说说话。”
倩娘摇摇头，声音颤抖着。
“她最笨，怕惹夫人生气。”
“没事，我们家夫人脾气好。”芪婆子将两人分开。
“娘，救我！”
“女儿，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
倩娘被芪婆子丢出门外，她无力捶打着门，很快，就被护卫给拉走了。
江春云靠在门口，浑身发颤，像是一个小猫，见谁咬谁。
“别过来…”
“三小姐，您别怕，来，吃块糕点。”芪婆子拿着绿豆糕，放在她的嘴边。
江春云强烈拒绝，看着她要硬塞。
赶紧把绿豆糕抢过来，扔掉，两道冷冽的视线瞪了过来。
“我…我…”
啪。芪婆子打了她一巴掌，随之，又拿起一块绿豆糕，递过去。
“吃吧，我是为你好，你看看你饿的。”
江春云依旧拒绝。
又挨了两下打，比刚才还要疼。
芪婆子又拿了一块，“三小姐，吃吧。”
江春云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芪婆子的手，果然，又狠狠地打了她。
这次，是三巴掌。
江夫人讥讽道：“跟她娘一样，蠢得要死。”
芪婆子再将糕点放在她的嘴边，语气也没有那么好了。
“三小姐，您要是不吃，我可就去找倩姨娘了。”
“不许找我娘！”江春云大喊着，扯到脸颊两边很疼。
她流下两行泪，混杂着委屈和不甘。
脚旁已经散落了许多糕点，在昏暗的烛光下，竟有点吓人。
芪婆子递了递。
“吃吧。”
江春云手指颤抖地接过，咬下的第一口，混杂着泪水。
又咸又苦。
富贵人吃的东西真难猜，这么难吃的东西，怎么还天天在桌子上摆着？
不，江春云，不要嫌弃，这可是好东西，从来都没有吃过。
“呕！”干呕了一声，幸好没吐出来。
江夫人眯眼，骂道：“浪费粮食，把地上这些都吃干净了，再回去，让她睡柴房。”
江春云没法反抗，她跪在地上。
她动作很慢，没有任何期待。
反正，吃完了，也会面对空荡荡的柴房，没有姨娘怀里温暖。
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人，滋生出恨意。
“我吃完了。”
“走吧。”芪婆子看着她走进柴房，将她锁进去，“不许跑，听见没。”
江春云深吸一口气。
她抱着双膝，埋在胳膊里，眼泪在打转，“大姐成婚了，所以硬气了。”
是不是只有嫁了人，才能成为大人？才能逃离出江府这座魔窟？不，她逃不出，姨娘永远是江府的人。
姨娘不是她的累赘。
她才是姨娘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