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晚云里雾里,反应过来,老人家扔下拐杖,跑回家,将院子反锁了起来。
她低头沉思几秒,敲门道。
“老人家,刚才你说什么?”
“你…你快走吧,别回来了。”老人靠在门上,死死地抵住,浑身都瘫软了。
想来,他是把她当成谁了。
江棠晚笑道:“老人家,您在说什么?我是从村里来的,迷路了,能否进去讨杯茶?”
“村里来的?”老人缓了缓,他拍了拍脑门,大白天的哪来的鬼,他小心翼翼打开门,暗自点头,“像,太像了。”
酸橘性格活泼,她扶着老人走进去,问。
“爷爷,您说什么像呢,把我们说的云里雾里的。”
“小姑娘,你不知道。”老人家欲言又止。
他拿出三个碗,倒上水。
还是没忍住去看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他点点头,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像,太像了。”
酸橘再次问:“爷爷,到底像什么嘛。”
老人家叹了口气,望着下大的雨,招呼三个小姑娘来到屋檐下,他小声道。
“苏家,苏家你们知道吗?”
“听说了啊。”酸橘递过去一碗水,好奇道,“不就在对面吗?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家再次端详起她,情不自禁道。
“二十年前,我有幸见过苏夫人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如果你再白点,就更像了。”
他想起对他有过一碗粥,救命之恩的夫人,眼眶就红了起来,那么好的人,就死在了大火里。
为了像一个农女,江棠晚将脸给抹黑了。
她不知道有几分相似,但老人的这句话,在她心中翻起了波涛。
“天下这么大,相似的人很多。”
“是啊,确实是。”老人家感叹道,“如果苏夫人的女儿还活着,也跟你这般大了。”
轰的一声。
江棠晚愣在原地,“她,还有一个女儿。”
“是啊。”老人家点头。
天边响起雷声,老人家赶紧闭上嘴,挥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也别提了,这件事情,不能提。”
“多谢您的茶水了。”
江棠晚笑了笑,她见雨小了些,就提出了告辞,走在大街上,很是迷茫,她是被母亲收养的,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呢?
老人家说,她很像苏夫人。
苏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她迫切想知道。
“死人啦!”
还不等她多想,就听说前面的客栈里出了人命,主仆三人相视一眼,决定不去凑热闹了。
死,可不是什么吉祥的事情。
江棠晚轻声道:“我们快回院子,在府里养几天,就该回盛京了。”
回盛京的路,也是坎坷。
她们身上都有伤,再长途跋涉,遇到危险,容易出事。
酸橘点头,她感叹道:“奴婢算是明白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客栈外,围着不少人。
尸体被官兵抬了出来,是一个小姑娘,百姓纷纷感叹。
“真是可惜,长得还挺白净。”
“手里还拿着三炷香呢。”
听到香,酸橘下意识撇头看过去,刚好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她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杏…”
“嗯?”江棠晚听到动静,顺着酸橘的视线看过去,呼吸一窒,她忙拉着两个丫鬟躲在前面的巷子里。
“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酸橘眼睛通红,她藏在衣袖的手直哆嗦,如果她们烧潮湿的香,杏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小姐…”
“嘘。”甜梨拉着酸橘,小声哄道,“擦干眼泪,不要被发现了。”
酸橘忙擦干眼泪。
江棠晚理解她,人的心是软的,所以会哭,她拍了拍酸橘的肩膀。
杏雨被用旧草席裹着。
官兵拉着草席,想找个空地扔掉,他骂骂咧咧道:“真晦气!”
第一天当差,还以为当衙门的衙役有什么好事,原来就是个干脏活的啊。
江棠晚出声道:“这位小哥,你是要把她埋了吗?”
“埋?”官兵冷笑一声,“她也配!找个地方随便扔了,快起来,别多管闲事!”
须臾。
江棠晚快步追上,客气道:“前几日,我去寺庙里拜佛,主持说,我要做十件好事,才能转运,劳烦您,能不能把她好好埋葬了?我就差这最后一件了。”
官兵上下打量着女人。
“想做好事啊?你以为我是冤大头吗?”
“这是一百文。”江棠晚拿出铜钱,她本来想拿一两银子,可想到自己是一个农女,便拿少一点吧。
一百文也是一户人家一个月的嚼用了。
官兵脸上的厌烦消失了,他笑着收起来,说:“这小丫头真是遇到了好人,姑娘你说吧,去哪儿?”
“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江棠晚想了想说道。
官兵点头,拉着草席就走。
酸橘着急地请求道:“地上多凉啊,你能不能抱着她?”
“啥?”官兵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抱着她?你是不是有毛病…”
二百吊钱落在眼前,他笑呵呵地拿着。
“你没毛病,我有毛病。”
有钱能使鬼推磨,官兵立马把尸体抱了起来,哎呦,都是什么事啊,当差第一天遇到死人不说,还遇到了几个奇怪的活人。
来到荒郊,他拿着铲子一边刨土,一边说:“你算是遇到好人了。”
“她是怎么死的?”江棠晚在找木牌。
官兵看了看四周,小声说:“你跟她这么有缘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们县城来了三个黑衣人,说要抓人,那天,这个小丫头从门口路过,被认出是要抓的人之一,就一路跟着。”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
“这不,跟到了客栈里,没想到就这一个丫头,没有问出其他人的下落,就活生生打死了。”
坑挖好了,雨水将周围打湿。
官兵打开草席,她死死拿着的鞋子和香,说:“不用买香了。”
他伸手拿,却拿不出来。
酸橘跪在旁边,含泪摸着三双鞋,轻轻一拿,杏雨就松手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
三双鞋子,是她、甜梨、杏雨的尺码。
官兵挠挠头,不解道:“奇了怪了,怎么你就能拿。”
他抱起杏雨,放进坑里。
爬上来后,拿起铲子,一铲一铲地将土盖在尸体上,不一会儿就填满了,他擦了擦汗水,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抱着鞋子在哭。
官兵感叹道:“你们来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