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上前，查验鲜血，不一会儿，他走到京兆尹身边，声音不大不小。
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胎血。”
“哦？”何大人看向那一摊血，皱起眉头，这草垛上全是，这一看便知，死者生前遭受了棍棒殴打，持棍者是女子。
带血的柴棍已经找到。
江夫人浑身发颤。
江棠晚疑惑地问：“胎血是什么意思？”
仵作解释道：“顾名思义，就是胎儿的血，可以肯定死者怀了孩子，被打得小产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江春云跪在地上，看着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海里，没有生机。
她不知道姨娘有没有身孕。
唯一确定的事情，姨娘就住在这间柴房里，除了姨娘还能是谁？
“母亲，你为什么这么狠！”
“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血色减弱了几分。
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处理。
不过，谁能想到江棠晚这个贱丫头，竟然敢报官！江春云也跟她一起胡闹！
江春云哭得大脑一片混乱。
她站起身，紧紧攥着拳头，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吐露出来。
“从小到大，您就纵容二姐姐欺负我，把我推进河里，只为了取乐子，您不开心了就去打姨娘，从小我们就活得比府上的下人还不如！
如今您又让我去顾府…”
“够了！”江前明厉声呵斥，他走到江夫人面前狠狠地给了一巴掌，“你竟然是个毒妇？”
江棠晚冷笑一声。
江夫人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捂着脸，她对上老爷愤怒又带着算计的视线。
猛然一惊。
是啊，不能让江春云把真相说出来，要不然可不就是死一个姨娘这么简单了。
她跪在地上，哭道。
“老爷，她们做错了事情，难道我还不能教训一下了？”
闻言。
江前明激动地用手指着骂道：“你当然能教训，可春云也是我的女儿，你不能这么狠！”
江夫人猜测道。
“许是我平日严厉，下人会意错了，瞒着我，拿倩娘母女寻乐子。”
两个人还想再说。
何大人抬手阻止了这一出戏，他双手背在身后。
“江大人，江夫人，你们要是再不说倩娘去哪儿了，本官就只能带你们去牢里，好好审问了。”
牢里？夫妻俩脸色大变。
他们一个是朝廷命官，皇上眼前的红人，一个是贵妇圈里受人恭维的当家主母，岂能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江前明咬了咬牙，看向江夫人。
“前些日子，前娘被你逼得自杀，你说，你把倩娘弄哪儿了！”
“老爷…”江夫人愣了几秒，她清楚，老爷是想把事情都推在她的身上，让她认罪。
是她打死了倩娘。
可是…她要是认了罪，智儿怎么办？月儿在娘家会被看不起的。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月影小跑过来，着急地喊道：“母亲！”
“月儿…”江母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停地搓着，试图找寻一点儿温暖。
身后，顾钰安看到此情此景。
大概也明白了，他抱拳走到何大人前面，作揖道。
“大人，天气寒冷，不如去喝杯茶？”
“不必了。”何大人委婉拒绝道，“还是赶紧办完案，回去休息吧。”
二公子是鸿王的人。
太子沉浸儿女情长，对人对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鸿王在朝中大放异彩，深得皇帝喜爱，或许储君一位，会有变动。
他公正廉洁，可也要懂得变通。
孤身一人不怕世间百般折磨，追求正义，可是他也有家人，他能扛得住坏人算计折磨。
家中老人、妻子、孩童呢？
顾钰安眸光一闪，他笑道：“阿金，你去泡杯茶。”
很快，茶就端来了。
何大人为难，只能浅浅地抿了一口：“多谢顾大人。”
这一小小的院子里。
人很多，关系也很复杂。
江前明抱拳道：“何大人，这件事其实是我们的家事，不用动用这么多人。”
他环顾四周。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当他府是什么？羊圈吗？这么多人都来围观，顾家的人来就算了，朗信为什么也在！？
江棠晚淡淡道：“什么时候人命也只是家事了？难不成我可以随意杀家里的人了？”
“江棠晚，你一个养女，凭什么在江家指手画脚！”江月影恼羞成怒。
刚才，她才听到母亲说。
是这个贱人报的官，倩娘死了就死 了，有什么稀奇的？
江棠晚默了默说。
“我可以不是江家人，但我得是个人，谋财害命，还钱还命。”
她目光落在江母和江父身上。
这一道寒冷的目光刺得两人浑身一颤，就像当年大火中，那个不怕死、一腔孤勇的女子，也是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们。
江夫人心虚地低下头，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尹歌意回来了。
真是贱人生的小贱人。
一模一样！
江月影站起身，步步紧逼，讥讽道：“是啊，姐姐，你对从小将你养大的养父母如此，你还是个人吗？”
江棠晚红唇轻勾，她越过怒气冲冲的江月影，目光则是落在养父母身上。
她目光一寸寸凉了下去。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被你们收养好呢，还是留在亲生父母身边好呢？
对了，父亲，母亲，你们见过我的亲生父母吗？”
两人相视一眼，心虚地不知该说什么。
江棠晚凑近江父，“我的亲生母亲，漂亮吗？”
“漂…漂不漂亮，我怎么知道。”江前明尴尬一笑。
他闭上眼睛，打算缓一缓，脑海中却满是尹歌意好看的脸。
以及喝醉酒后，想要强行霸占她的场景，那一场忘不掉的大火又来了。
顾钰安想要说话。
顾祈辞挡在他的面前，冷冷地喊道：“二弟，你就不要打扰江家父女聊天了吧？”
“……”顾钰安紧紧攥着手，看着岳父苍白的脸，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到底，其中有什么隐瞒？
江棠晚轻声问：“父亲，倩娘来找你了，就在你身后呢。”
闻言。
江前明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去，那一摊鲜血直冲眼底。
根本没有人。
他松了口气，生气道。
“倩娘已经死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轰的一声。
江前明愣在原地，那一抹鲜红的图案像是变成了厉鬼，向他袭来。
他回过神。
“贱人，你敢耍我！”
竟然通过乱他的心，利用他的弱点，让他上当！真是尹歌意和苏识为的好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