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顾祈辞自己挪到床榻边,见棠晚去院子里剪花了。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扬。
他手搭在两侧,驱动身体往前走。
轻轻数着:“八步…”
原来从床边走到这里,需要八步,他的手搭在圆桌上,腿开始刺痛,他想坐下,却体力不支。
哐啷!
江棠晚听到动静,朝屋里看去,只见夫君倒在地上,手扯着桌布,茶杯什么的,都摔在了地上。
她丢下篮子,跑进去。
“夫君,可疼?”
“没事。”顾祈辞被搀扶起来,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棠晚收拾地上的残局。
他心中有愧。
江棠晚看着轮椅还放在床边,那夫君是怎么过来的?
她眼睛一亮。
“夫君,你是走过来的?”
“嗯。”顾祈辞点头,他咳嗽了几声,刚才的力气已经用光了。
他指着门口说:“明日,我能走到那边。”
江棠晚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
“夫君倒是比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厉害。”
下一秒。
男人的手捏住她的脸。
他眼底幽深,却含着笑意,“棠晚,你学坏了。”
“嘶。”江棠晚揉了揉刚才被捏过的地方,娇嗔地打了他一下,“夫君倒是不坏。”
酸橘重新端来茶具。
江棠晚开口道:“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去买点人回来。”
“好。”顾祈辞点头。
府中人不多,确实有点忙不开。
“夫君可一同去?”
“我去太子府。”顾祈辞抿嘴道,“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倒也吃吃喝喝,许是心里不痛快。”
江棠晚轻叹一声,心中略微愧疚。
“你替我多劝慰一下太子。”
“他想得开。”顾祈辞心里清楚,那家伙冷静单纯,心思也重。
没那么容易自暴自弃,也不会怨恨谁。
太子府。
阍侍看到顾家的马车,高兴地迎了上去,从昨天,太子的心情就不好。
主子的心情不好。
他们做下人的能好到哪里去?
顾祈辞一路无阻碍,就到了太子寝室,他轻扣三下门。
门就开了。
常乐抱拳道:“顾公子,您请进。”他则守在门口。
与暗星偶尔交流两句。
太子双手盘腿,坐在床榻上,看到来人,他立马下来,打开话匣子。
“祈辞,灵儿被母后带去皇宫了。”
“你可去找了?”顾祈辞停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太子走过来。
“没有,白老不让去。”
“嗯,不去便对了。”
顾祈辞理了理衣摆,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若你去了,皇后对白姑娘的敌意会加深,你倒不如勤加努力,在朝廷内外,表现英勇,去跟皇后讨个彩头。”
李瑾衍脸色憔悴,胡子也长了些许。
他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他国使臣,在过年时,会前来朝喝,我要是把这事办的漂亮,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届时,我会帮你的。”顾祈辞表示。
李瑾衍心态已然恢复。
他穿上鞋袜,摆手道:“祈辞,你身子不便,还是好好休息吧。”
顾祈辞沉默几秒,他双手扶着把手,艰难地站起身。
来之前,喝了一碗汤药,嗯,觉得行了。
他走到窗台边,抬手拂了下黄金菊,棠晚爱花。
“无妨。”
李瑾衍并没注意表哥的行动,他穿好,戴好腰封,在地上跺了跺脚。
鞋子很舒适。
他抬头,“咦,你人呢?”
环顾四周,定格到站在窗台,等等…他闭了闭眼睛。
站?站着?
顾祈辞微微转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太子,有问题吗?”
“有!有!问题大了!”李瑾衍手放在胸膛上,心砰砰乱跳。
比见了灵儿跳得还要快。
他上下打量着,好一会儿,见祈辞累了,忙扶着他坐回去。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祈辞靠在木椅上,服下一颗丹药,便闭目养神,他摇头。
“我现在只能走十三步路。”
“快了,怕是过年,就能站起来了。”李瑾衍握着拳头,激动道。
他感叹道:“这真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此时。
皇宫里的白灵儿,到现在没有见到皇后,她起了个大早,怕皇后突袭,也不敢补觉。
便在院子里,练起了五禽戏。
“嗯!休养生息,总是没错的。”
皇后眉毛轻佻,这小姑娘都不害怕的吗?她看了一会儿,笑容淡雅地走过去。
她右手搭在掌心,轻拍了几下。
“不愧是是神医的孙女,就是与众不同呐。”
白灵儿停下,转身,就算已经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在面对皇后的那一刻,还是倒塌了。
她被皇后的威严、淡然,而折服。
她跪在地上。
“民女白灵儿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打量着白灵儿,倒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姑娘,若是寻常人家,她还挺喜欢不生事的儿媳。
但皇家,可不是儿戏的地方。
她敢肯定,依照白灵儿现在的状态,没有庇护,入宫当天,就死了。
白灵儿主动开口:“不知您召民女,是有什么事吗?”
皇后胳膊搭在桌上。
“你帮本宫瞧瞧,可有什么事。”
“是。”白灵儿紧张不已,但她心底感觉皇后不错,她手指摁住皇后的手腕。
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她闭上眼睛,静了静心,到了擅长的领域,可不能掉链子。
白灵儿松开手。
皇后挑眉,问:“如何?”
白灵儿认认真真地说:“回皇后娘娘,您忧思过度,再加上之前的小产,没有好好静养,误了治疗,导致身子虚弱,时常乏力。”
话毕。
整个院子,死一般寂静。
丫鬟训斥道:“皇后娘娘,身子极佳,你是神医的孙女吗?怎么胡说八道!”
“我没说错!”白灵儿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反驳。
可事关爷爷的名声。
她不能不辩解。
“皇后娘娘夜里总是梦魇,不喜阴凉,因会诱发后背疼痛,身为女子,得要保护自己才行啊。”
丫鬟抿嘴,她看了一眼皇后。
她都能感觉到主儿的情绪不一样,眼前的小姑娘不像是那些太医,只会说一些空话敷衍娘娘。
只有她。
把当年主儿的小产给说了出来。
“娘娘,可要把她带走?”
带走?带去哪儿?不会把她带去荒郊野外,杀了吧?
白灵儿紧张不已,她脸色惨白,低头再拜。
“民女所说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