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下了马车,匆匆朝东院里跑。
看到儿子和儿媳,身上的疲倦在这一刻消失了。
“棠晚,祈辞,外面下着雨,怎么出来了?”
“母亲,一路辛苦了。”江棠晚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恭敬道。
她从来没想到。
因祸得福,嫁给夫君,生活幸福,公婆对她也极好。
大夫人拍了拍儿媳的手,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心疼道。
“脸色怎得这么差?”
“没…”顾祈辞正欲宽慰母亲,就看到二房一家人来了,他叹了口气,“母亲,顺其自然吧,强求不来。”
江棠晚朝婆婆挑了挑眉。
大夫人愣了几秒,感受到背后的审视。
她立刻挤出两滴眼泪,哽咽道:“我命苦的孩子啊,老天怎如此不薄?”
“咳咳。”大老爷脸色不好道,“在外面哭像什么样子?”
大夫人像是被点燃的爆竹,顿时就生气了。
她转身,怒气冲冲道。
“什么样子?要不是你,儿子会成这样?现在好了,连神医都没用了。”
确实没用了。
因为儿子的病好了。
大老爷眉头紧皱,沉声道:“像什么话!”
他知道在演戏。
可话说出来依旧十分刺耳,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如何说出来?有时候吧,解释没那么重要,结果才重要。
此情此景,二房尽收眼底。
二夫人客套道:“大哥大嫂回来了?爹让我们去用膳。”
“好。”大夫人整理了一下情绪。
又回到了往日淡定从容的样子,她将碎发掖在耳后,“我先去收拾一下。”
此时。
大老爷走上前,抬手道:“二弟啊,我累了,你扶我进去吧?”
“啊?”二老爷愣住了。
大老爷仰起头,声音微扬道:“怎么?难道你想进…”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他觉得顾海能明白。
“牢…”二老爷下意识道。
他立马就明白了,弯着腰上前扶住大哥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大哥,一路辛苦了,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看的女子啊?怎么不带回来一个?”
大老爷冷笑几声,“我可没你玩的那么花。”
晚上。
月亮被乌云遮住,秋风飒飒,吹着小雨落在身上很冷。
老国公看向众人。
他记得,上次一起吃饭,是在不久前,那时,两个孙儿刚成婚不久,洋溢着喜气。
“难得一聚,我想,谈一谈爵位的事情。”
二房紧张不已。
大房倒是镇定自若。
二夫人笑道:“爹,您的身体还硬朗,爵位一事,不着急吧?”
她手心已经出汗了。
侄儿还活着,爹又喜欢他,很可能会把爵位给他。
风伯拿出药丸递过去。
“您该吃药了。”
“嗯。”老国公应了一声,喝完药,用温水冲下,眉头舒展,“不行了,老了。”
顾钰安担忧道:“孙儿只愿祖父身体健康。”
老国公点点头。
他一一扫过在座的人,平静道:“你们都表达一下意见吧,从老大开始吧。”
大老爷抿嘴,如实道。
“儿子无能不能为您分忧,爵位之事,一切听爹做主。”
“我…我也听您的。”二老爷附和道。
他快急死了,好想说让钰安继承爵位,能说吗?不能说啊!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表示听老国公的。
顾祈辞和顾钰安都说了客套话。
随后,老国公看向她们,“作为孙媳,你们也可以说一说自己的意见。”
江棠晚乖巧道:“孙媳也听祖父的。”
江月影按捺住情绪,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
她紧张道。
“孙媳认为,为了顾府更好的发展,能者胜任,姐姐不好意思说,就由我来说…
她只愿与姐夫长相厮守,不愿操心。”
老国公撇头问:“棠晚啊,你这么想的?”
“是。”江棠晚站起身,她福身道,“儿媳只愿与夫君相守,只要他身体康复,儿媳什么都不要。”
老国公很是欣慰。
他顿了顿,忽然说道。
“钰安,这几天,你看有合适的差事,就领了吧。”
“祖父…”他眼睛一亮。
老国公笑道:“等你有了功绩,我上奏皇上,封你为侯爷。”
侯爷,比公爷低一等的爵位。
顾钰安愣怔几秒,封为侯爷,他就比顾祈辞永远低一等。
子孙后代如何?
顾祈辞的子孙只要不犯错,永远是公爷,而他则是侯爷,甚至更低。
他抱拳道:“孙儿年幼,恐怕没法胜任。”
老国公举起酒杯道:“钰安,你谦虚了,同龄中,你是佼佼者,侯爷一位,你绝对能胜任。”
成为侯爷,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位置。
给他,已经很好了。
顾钰安举杯,一饮而尽,“多谢祖父。”
酒入喉中,很是苦涩,他很想问,既然他是佼佼者,为什么不能当公爷,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孙吗?
他低头,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对此,江月影等人都不敢说话。
老国公没再继续说公爷爵位一事,他不打算把事情做的太绝对。
要是给了祈辞。
那么二房就会以为没有希望,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适得其反。
“好了,动筷吧。”
这顿饭,吃的很压抑。
江棠晚嘴角勾起,放下碗筷,回头道:“将紫提子拿来。”
“是。”酸橘和甜梨端上水果。
紫提子是进贡的水果,或许只有皇后才能吃到。
江月影瞪大眼睛,“姐姐,你从哪里弄来的?”
江棠晚解释道。
“我与土西国人做了一笔生意,就在回春客栈对面,就是卖的果木和青菜。
到时候,还请你们多多捧场。”
她将紫提子分到众人面前。
老国公点头道:“嗯,你做点生意,身边有依靠,也是极好的。”
他很赞同。
底下的人,也就不敢持反对意见了。
二夫人笑了笑,说了句风凉话。
“哎呦,倒是辛苦侄媳妇了,一个女人,竟然还要出去抛头露面。”
她的笑意加深。
毕竟,在李国里,女子抛头露面,会给婆家和娘家丢人的。
江月影捂嘴偷笑,道:“姐姐可真厉害。”
江棠晚淡淡一笑。
“哎,二婶,我也没办法啊,大房的银子都补了府中的空缺,实在没银子花了,只能出此下策。”
她伸出手,“要不,二婶给点?”
二夫人想到敬茶时,她可是毫不犹豫就把金花生拿走了,忙拒绝道。
“我…我哪里有银子,你还是自己赚吧。”
老国公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他不解地问:“什么叫都补了府中空缺?府中每年的银子,根本花不完!棠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