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词人是静止了,可她并非摔到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个较为柔软的东西,陆小词转头,看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她奇怪地用手捏了一下。
嗯,还挺软。
这时,只听见一个虚弱苍白的男子声音:“你掐我做什么?”
啊!陆小词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站定,才发现那团白花花的东西竟是刑西扬,刑西扬一身白衣胜雪,刚刚陆小词压在的正是他的肚子上,捏的,是大腿……
“怎、怎么是你?”陆小词尴尬不已。
“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得半残。”刑西扬站起身来,动了动骨头,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听得陆小词直发怵。
刑西扬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虽然是在这样一个狼狈的情境下,他依然显得出尘不染,俊美无双,如同谪仙下凡,身如玉芝。
“你是不是想去昆仑派?”刑西扬问。
陆小词点头:“我想见上官芙儿。”
“你最近找她还真是找得频繁啊,正好我来此次,也是要见她,那就稍上你吧。”刑西扬的轻功也不赖,一般男子很少练轻功,都觉得这是女子用来逃跑的招式,不光彩,但刑西扬飞起来的时候更显得整个人仙气凌然,美得像天边的云朵。
刑西扬伸出手想要搂着陆小词往上爬,但又想到陆小词现在已嫁作他人妇,加上殿卿山庄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难免有闲言碎语,于是刑西扬把手又收了回来,他拿着藤条的一端,将另一端递给陆小词:“来,缠在你的腰间,我带你飞上去。”
“好。”陆小词将藤条在身上捆得结结实实的,打了好几个死结。
待陆小词准备就绪后,刑西扬牵着藤条,带着陆小词凌空飞起,风吹着陆小词鬓角的碎发,陆小词向后张望,整个山庄尽收眼底,风景秀丽,亭台楼榭,如同一幅山水画舒展开来。
等陆小词回过神来时,她的脚底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平地上。
“到了。”刑西扬提醒道,松开手中的藤条。
两个昆仑派的弟子守在悬崖处,看到刑西扬和陆小词,连忙向他们鞠躬行礼。
刑西扬表明自己的来意,昆仑派弟子引他们来到正堂,还给他们端了点心和茶水:“请二位在此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上官师姐。”
昆仑派弟子说完,便先出去了。
陆小词趁机向刑西扬打听上官芙儿的事情:“上官姑娘是什么时候来到昆仑派的。”
“自然是从小就拜入师门。”
从小?那到底是灭武阁安插过来的?还是长大后上官芙儿自己叛变的?
“那昆仑派教规严格吗?”陆小词话还没问完,一个清亮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城主夫人似乎对我派很感兴趣呢?”
来者正是上官芙儿,穿着一袭霓虹衣裳,肤如凝脂,明眸善睐,天生的骨相美,再施以粉黛,更是衬得美艳动人。
上官芙儿猜到了陆小词的来意,对刑西扬说道:“刑公子,可否让我和城主夫人单独聊一会儿?”
“既然两位如此投缘,那我也就先不叨扰了哈哈。”刑西扬讪笑两声,识趣地离开了。
陆小词看向上官芙儿,她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索性开门见山问道:“湖里的食人鱼,是你动的手脚么?”
“没错。”上官芙儿竟没有否认,她朝陆小词走近一步,高昂着头颅,脖颈白皙而光滑,轻启薄唇道:“阁主对你的事情可是了如指掌,别以为你到了尚武城,就可以逃脱灭武阁的掌控了。”
“那你就不怕我向武御寒告发你,直接来个鱼死网破吗?”陆小词尽量让自己语气凶狠,可牙齿还是禁不住地打颤。
“你不会的,因为你在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没放下。”上官芙儿拍了拍陆小词的肩膀:“阁主让我转达给你,当初灭你家门的仇人,他已经找到了。”
陆小词身体猛地一颤,阁主竟然知道萧家灭门之事?而且她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的凶手,阁主居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到底是阁主太神通广大,还是自己太蠢了呢?
“你若是想为家人报仇,就得先杀了武御寒,你自己想清楚吧。”上官芙儿说完这句话,又换了副口吻,手拢了拢头发:“昨夜没睡好,恕芙儿不能奉陪了。”
上官芙儿直接下了逐客令,陆小词也不便多留,她点点头:“阁主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陆小词走出屋子,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满脸惆怅,灭萧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凶手,真的找到了么?那人是死是活,又身在何处?
可是,想要报仇,就必须杀了武御寒。
陆小词心里倍感纠结:爹,娘,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另一边,武御寒正坐在床上运功,他发现昨日被食人鱼咬到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还变得黑紫,尽管大夫已经来过,将毒素排出,可还是有部分毒素流入了体内。
这种毒,武御寒闻所未闻,连大夫也无法诊断出是什么,但是对于经脉有极大的杀伤力,深入丹田,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致命的。
武御寒尽全力想要消灭体内残留的毒素,可这毒素似乎有反噬的作用,越是发力,整个人就越是虚弱,一种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武御寒睁开眼睛,见陆小词怏怏地回来了,她是一大早出去的,动作很轻。
“你的腿怎么样了?”陆小词瞥见武御寒脚上的伤口。
“没事。”武御寒不想让陆小词担忧,赶紧把裤脚往下捋了捋,穿上靴子:“走吧,我们去纳新大会。”
陆小词点头,她走在武御寒的后面,观察着武御寒的脚好大一会儿,发现他走路姿势正常,以为已经无大碍,便放心了下来。
但陆小词不知道的是,武御寒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他只能暂时点住穴位来缓解疼痛感。
纳新大会已经开始,比昨日更加热闹,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千里迢迢而来的武士们握拳擦掌,在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前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
各个门派所擅长的武功种类不同,大部分萌新们都会投其所好,少林阳刚,武当阴柔,峨眉派则介于他们之间,亦柔亦刚,内外相重,长短并用。
陆小词放眼望去,看到了上官芙儿,她坐在昆仑派掌门人的身旁,看得出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她也是今年的主考官之一。
上官芙儿的考核似乎与其他人不同,大部分考官都只关心武士武功的高低,可是上官芙儿除了这些,还会问及对方的家人情况,若是孤儿,她似乎会皱下眉头,若是上有老下有三,她反而表现出一丝兴趣。
陆小词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护卫神功和北冥跟在武御寒的身后,紧张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况,毕竟昨天如果他们能够再仔细些,排查下湖里的情况,也许就不会出现食人鱼咬人事件了。
护卫北冥注意到武御寒的靴子渗出了一些血迹:“城主,要不您和夫人先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不打紧的。”武御寒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长老焦大师走了过来:“我有几个相中的武士,但名额有限,还望城主能帮我看看。”
武御寒点头,跟着焦大师来到殿清派的比试场地,陆小词也跟了过去,发现考核官除了焦大师外,还有刑西扬的父亲刑威位列其中,刑威和武御寒都是一个家族的,自然是入一个派系,刑威看到陆小词只是淡淡地点头,仍不苟言笑。
场上站着十个人,均是通过初试的选手,他们看到武御寒亲临现场,更是激动不已,个个精神抖擞,但仅仅起势的症状,就气冲斗牛。
武御寒感到很欣慰,但却和刑威发生了争执,刑威认为其中一个武士定力不够,恐难成大器,但武御寒觉得此人天赋异禀,只要稍加指引即可。
刑威又认为另一个武士出手犹犹豫豫的,若是遇上强劲的对手,早就被打趴下了,但武御寒不敢苟同,他认为此人只是在酝酿功力和观察对方的招式。
总之,两人几乎是吵得不可开交,刑威一张冷的脸都憋红了。
焦大师夹在中间座位为难,一位是他的得意弟子,一位是他亲爱的师弟,难以取舍。
最终,焦大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在这两个武士中选了一个,将那个定力不够的武士筛掉了,对方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这时,顾软软忽然火急缭绕地跑了过来,将陆小词拉到一边:“夫人!夫人!”
“怎么了?”陆小词奇怪。
顾软软压低声音,余光时不时地瞟向刑威:“我昨晚跟着余温大侠,发现他竟然进了邢军师的房间,听到侍卫们都唤他少爷,难道……余温大侠是刑威的儿子?”
陆小词点头:“是啊。”
“你、你早就知道了?”顾软软诧异。
“我不光知道他们是父子关系,还知道余温大侠的真名,叫刑西扬。”
“刑西扬,这名字也好听!哎对对对,我是听说过刑军师有个儿子叫刑西扬,但常常来无影去无踪的,没想到居然是余温大侠!”顾软软越说越激动,“那这么多,刑军师就是我未来的公公了,我可得好好去巴结他一下才行!”
陆小词无语:“刑西扬好像也没说要娶你吧?”
“那又如何,白日梦做做又不亏。”顾软软说完,便整理了下头发和妆容,拿出端庄淑女的姿态来,踩着小碎步来到刑军师的面前,声音跟着变得轻柔了几分:“军师,我是城主夫人的贴身丫鬟,顾软软。”
顾软软说着,还矫揉造作朝刑威抛了个媚眼,刑威作为一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人,却也被顾软软这个模样吓到,以为是别有心思的小丫头,愣愣地看着顾软软。
陆小词忍不住扶额叹息,顾软软这是用错地方了呀。
顾软软本想和刑军师打听刑西扬的更多事情的,但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陆小词身上,顾软软提起陆小词颇为兴奋:“我们夫人和城主的感情那叫一个好呀,每晚都在屋里闹出很大的动静,这城主还为夫人栽了一棵梅子树,就为了给她做梅子酒……”
刑威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我们家那个逆子何时才能寻得良缘?”
顾软软猜到刑威说的那个“逆子”肯定是刑西扬,连忙接话:“有时候,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但刑威明显没反应过来顾软软的话,只是看着眼前走过的一排昆仑派女弟子,点头道:“嗯。”
顾软软却还以为刑威这个“嗯”地对自己说的,开心得整个人都要飘了:“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您所望的!”
说完,顾软软还朝刑西扬大大地鞠了个躬,然后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刑西扬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其妙:“这丫头,怎么讲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顾软软回到陆小词的身边,兴高采烈地揽着她的胳膊:“小词,刚刚岳父大人已经认我这个儿媳妇了!我得加把劲,再把武功练得更高些!”
陆小词一脸懵:“你确定他认了?”
“对啊,我亲眼看见他点头了。”顾软软拉起陆小词的手:“走走走,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功去!”
陆小词哭笑不得,但见顾软软兴致勃勃的,不忍心浇灭她的热情。
两人离开纳新大会,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但是突然间,陆小词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穿着霓虹衣裳的女子,身影很像上官芙儿,另一位则是刚刚在殿清派比试时、没有通过的那位定力不够的武士,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小词,你看我这马腿扎得怎么样?扎马腿是练武的基本功,但我小时候老是偷懒,总想着一蹴而就……”顾软软扎着马腿,一边自说自话,等她转过头时,发现陆小词早已不见踪影,她奇怪道:“小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