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词开始向身边的人打听老城主。
老夫人提起老城主就痛哭流涕,大骂老城主是负心汉,离家十年都不曾回尚武城看过一眼,十年?陆小词的灭门惨案正好是发生在十年前。陆小词想要跟老夫人求一张老城主的画像,但老夫人因为当时太过生气了,已经将老城主的所有画像给烧毁了。
陆小词尝试通过老夫人的描述来临摹出老城主的模样,但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老夫人把老城主形容得貌若潘安、傅粉何郎、城北徐公,但就是说不出一个具体的词儿。
陆小词转而去问下人,管家伺候老城主多年,他说老城主为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绝不会是抛妻弃子的无耻之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苦衷。
尚武城的百姓们则说,老城主的武功天下盖世,只有他不让别人好过,哪有人不让他过的道理。
大家众说纷纭,陆小词也分不清真真假假了,她也不能贸然拿出那副曼珠沙华的画来。
问来问去,似乎就只剩一个关键人物没问了,那便是武御寒。
晚上,陆小词躺在床上,侧身看向睡在绳子上的武御寒,试探性地问道:“你对父亲怎么看?”
父亲?武御寒奇怪地转头看陆小词,只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一只手似乎还搭在肚子上,难道她是想要孩子了?才问自己关于父亲的话题?
武御寒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小词:“我并不想成为父亲。”
“啊?”陆小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我是想问,你对老城主怎么看?”
陆小词刚问完话,武御寒已经从绳子上下来了,快速地来到她床边:“你想说什么?”
“我听说老城主离家出走很久了,好奇而已。”
“不该管的事情别管。”武御寒依旧很冷漠,但是突然间,他凑近了陆小词,伸手捏住她的脖子,陆小词惊慌失措地挣扎:“你干什么?”
武御寒一直在等陆小词使出那几招防身招式,但她只是不停地挣脱,武御寒松开了手:“你为什么不防身?”
陆小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有某种直觉,武御寒不会杀她。
武御寒叹了口气,难道那几招真的只是陆小词胡乱使出来的?那么关于父亲的线索似乎又断了。武御寒重新躺回绳子上,静默地闭上双眸。
陆小词摸着脖子,轻咳几声,看来武御寒和他的父亲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不然武御寒不会再听到老城主时反应那么大。
可是偌大个尚武城,难道只有历任城主在修炼《江湖大道诀》吗?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第二天,陆小词带着顾软软来到尚武城最大的一家书店,老板正在门口吆喝:“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我店真遗憾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摸一摸,看一看,不要钱啊!”
“老板,请问你这里有《江湖大道诀》吗?”陆小词问道。
老板谈虎色变:“没有没有!这武功秘籍天下只有一本,小店怎么可能有?”
“没有抄写版?”陆小词不死心地又问。
“谁敢抄写,那可是死罪!”
陆小词泄了气,跟顾软软翻遍了尚武城所有的书店,确实都没有找到《江湖大道诀》,连书里印着这几个字的都没有。
难道就没有办法知道还有谁练了《江湖大道诀》吗?陆小词又想到了武御寒脚踝处的那朵曼珠沙华。既然只有修炼该武功的人才会显现这朵花,那是不是只要把所有人的脚踝都看个遍就行?
陆小词当即找到尚武城人流最密集的一家洗脚馆:嗓音清亮地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还缺伙计不?”
“缺,但你这小身板,能行吗?”掌柜上下打量着陆小词。
顾软软拉着陆小词的衣袖:“你真的要来当洗脚工啊?”
“我这就深入基层,体察老百姓们的酸甜苦辣!”陆小词胡乱编了个理由。
因店里实在缺人,掌柜的也顾不得陆小词有没有洗脚这方面的经验了,加上现在招工难,没有人愿意来做这种卑贱的活儿,便当天在对陆小词简单地培训后,就让她上岗了。
陆小词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要知道,尚武城人均习武,那脚底板每天裹在鞋子里,泡着汗,一脱下袜子,简直是臭气熏天,陆小词当场就吐了过去。
城主府里,武御寒见陆小词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家,他这娘子娶得形同虚设,便随口问了一嘴护卫北冥和神功:“城主夫人去哪儿了?”
北冥和神功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武御寒见情况不妙,眼神变得鹰隼,声音低沉了几分:“说。”
北冥将神功往前推了一步:“城主夫人,去当洗脚工了。”
武御寒瞪大眼睛回头:“什么?!她、她放着好好的城主夫人不当,去给别人洗脚?”
神功点点头:“小的其实也不太能理解。”又试探性地问武御寒:“那城主,您要去看看吗?”
武御寒闭闭眼睛,忍住怒火:“算了,看她能造作到什么时候吧。”
陆小词确实才刚开工就歇菜了,她杵在门口的树下,痛定思痛地问顾软软:“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到别人的脚?”
顾软软愣了一下:“脚?您是指身子?”
“差不多吧。”陆小词点头。
“那去澡堂呀!”
有道理!
陆小词跟随着顾软软来到澡堂,但她简直没眼看,从小女孩,到跟她年纪一般大的,再到年长的,都一丝不挂地从她面前走过,白花花的肉体扑面袭来,陆小词惊住了:“这就是你们的澡堂?风气真豪迈啊!”
要知道在崇文城,大家还是很内敛含蓄的,虽然有澡堂,但都是一个个的小隔间,里面安置一个木桶,做到绝对隐私,而且还提供很多附加服务:比如泡澡水可以选择玫瑰花瓣或者牛奶味的,大冬天的烧木炭,蒸着水汽,别提有多舒服了,以及自制的泥浆面膜敷在脸上去污美白,更有甚至,还要请个说书人隔着屏风念唐诗宋词,那小资味十足。
“你居然没来过尚武城的澡堂?”顾软软感到不可思议,将陆小词的浴巾往下扯了扯:“要不要给你体验一把搓澡?”
顾软软将各式各样的搓澡巾整齐地铺开,非常专业地介绍道:“越粗,就搓得越干净!”顾软软见陆小词的身上有不少伤痕,很吃惊:“陆小词,你该不会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吧?”
这些伤疤都是陆小词在灭武阁厮杀拼搏的时候留下的,她以为顾软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刺客身份了,连忙又拿了条浴巾,将身体严严实实地裹住,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能瞒着你什么呀?”
“说,你是不是从小经常被父母虐待啊?不然怎么能这么多伤呢?”顾软软感到心疼。
“这些不是我父母弄的,我爹娘待我很好的,是其他人。”
“天呐,那一定是因为你孤儿的身份备受排挤,你也太可怜了。”顾软软越想越替陆小词觉得委屈,嚎啕大哭起来,惹得澡堂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陆小词赶紧安慰顾软软:“好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
“嗯。”顾软软终于止住了泪水,把陆小词放到长条椅子上,陆小词感觉自己像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是很快,真香!
顾软软对着陆小词一顿猛搓,搓完陆小词浑身舒服,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像都瘦了三斤呢!
“怎么样?上瘾吧?”顾软软问。
陆小词点头:“软软,你可真是个宝藏女孩!”
飘飘然的陆小词差点忘了自己来澡堂的目的,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堆女子围得团团转了:“咦?这不是城主夫人吗?”
陆小词吓得爬在地上钻了出去,正好看了一圈腿,没有脚踝上有曼珠沙华的。
不过这只是女澡堂,还有男澡堂没看……
陆小词伫立在门口,望着明晃晃的“男汤”两个字陷入沉思中。
突然武御寒从身后出现,将陆小词直接打横抱起,陆小词在他怀里如同一条离开水的鱼,双手双脚扑腾着:“你干什么?”
“听说你今天不仅去给人当洗脚工,还跑到女澡堂,现在又想进男澡堂?”武御寒将陆小词撂到马背上,坐到陆小词的身后,扬起马鞭,马儿朝前驶去。
顾软软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别把我丢下呀!”顾软软算了算,回去的路费叫辆马车得花两文钱呢,也不知道城主府给不给报销。
“我这是在体验生活!身为城主夫人,怎么能永远高高在上呢!是不是?”但不管陆小词怎么用尽三尺不烂之舌,武御寒都不为所动。
到府后,武御寒直接将陆小词带到竹苑里:“从今天起,你禁足三天,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凭什么关我?”陆小词不服气。
“陆小词,我现在很怀疑你嫁给我的目的是什么?每天不在府里,四处瞎溜达,你若真的那么爱自由,我放你离开便是!”
陆小词被武御寒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蔫了,生怕对方把自己给扫地出门,于是她跺了下脚,又机械地扭了下身子,发出娇滴滴的“嗯”的一声,但实在是太刻意,武御寒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冷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陆小词伸手揽住武御寒的胳膊:“这还不是因为你一点也不关心人家,我这么叛逆,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呀!”陆小词说着,还用手指矫揉造作地戳了戳武御寒的胸膛。
“少来!”武御寒把自己的手抽开:“从今天起,你必须待在竹苑里给我好好练武。”
“练武?那你能不能教我《江湖大道诀》?”陆小词眨巴着眼睛看武御寒。
“你说什么?”
“《江湖大道诀》呀,我听说那是世间至高无上的武功!”
看来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武御寒冷笑一声:“且不说《江湖大道诀》只有历任城主才能学,这武功向来传男不传女,你想学?做梦!”
传男不传女?那这么说,灭陆小词一家的肯定是个男的。
“那如果外人学了这武功会怎么样?”陆小词又问。
“谋反之罪。”
“这么严重啊!”陆小词惊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