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两父子,简直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杜风摇了摇头:“我说没有,岳父可信?”
“信,我自然是信的,你是我贤婿,我为何不信你?”
庄应面色有些尴尬。
“只是那贪污造堤公款之事,可是要诛五族的……”
杜风摆了摆手:“岳父,我杜风之前虽然没出息,却也从没做过违法的事情!”
说着他站起了身。
“再说了,这七十万两银,我那九熟釜半年就能赚到,我何必淌这趟浑水?”
“半年?!”
庄应差点惊掉了下巴:“半、半年就能赚这么多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银钱还要叫林家、文家分,肯定剩不了多少。
庄应的面色又平复了一些。
杜风微微颔首:“岳父,今年是县里实在没钱了,不然也不会想着弄人造岛这等冒险的法子!”
“就这造岛的钱,都是林家和文家对半出的,那修缮防洪堤的钱,也是我垫付的!你说说,我自己贪我自己的钱,什么道理?”
听得这话,庄应沉默半晌。
“我不知……这其中还有这等缘由,全是那臭小子跟我瞎说!”
杜风笑道:“也不怪他乱说,是他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我便随便搪塞了他几句,这才造成了误会!”
庄应连连点头:“岳父知道了,只是苦了贤婿你!”
杜风摆摆手,随手又摸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了庄应手里。
“这些日子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又出钱建了防洪堤,我这儿也实在没多少富余,这点钱,你收着花!”
庄应假情假意地推了两下。
“这、这不合适吧?上次你给我的那些,我都还没花完那!”
杜风强行将银票塞给了庄应。
“合适,正巧还要劳烦岳父帮我多劝劝大舅哥,省得他到处去说,害了我,也害了你!”
庄应面色一喜,随后装作为难的模样收下了银票。
“成!这事你就交给岳父,保管给你弄好!”
庄应收了钱,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他哼着小曲,临走的时候还特意从那些个正在吃饭的工人们面前走过。
见庄应来了,汪周赶忙带头打招呼。
“杜管事的老丈人走好啊!”
听到汪周这么说,剩下的工人立马反应了过来。
“老丈人您走好,需要我们送送您不?”
“老丈人,这儿离县里远,要不我们给您送回去?”
庄应面上挂着笑,不住地摆着手。
“哎哟不用,我虽然老了,却还中用,这点距离走回去就是了!”
“嘿,您老的身体真好!”
“是啊,若是年轻个十岁八岁的,我们还比不上您呢!”
周围全是溜须拍马的人,庄应面上不知道有多得意。
等他走远了,这些工人才反应了过来。
“杜管事怎么不叫自家马车送他老丈人?”
“不、不知道啊?兴许是老丈人自己想走路呢?”
“我瞧他老丈人面上没有不高兴,肯定是他自己想走的!杜管事才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不错,瞧瞧,这饭食我们说单一,杜管事就给加了内容,他除了平时要求严了一点,杜管事哪里不好?”
“就是,本来我们做的就是防洪的东西,马虎不得,杜管事严也是正常的!”
“以前都是那些人在胡咧咧,现在一想,这儿工钱又高,饭食又好,又不要你连天连夜地干,哪里不好?”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边庄应走回了家。
庄良生早已望穿了眼。
“爹!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你要到钱了吗?!”
要不是庄应还有几分亲爹的威严在,怕是庄良生都要直接上手检查了。
庄应冷哼一声,反手将门闩上了。
“你小子,听风就是雨!杜风哪里贪了公款?那防洪堤只是要修缮一二,那修缮的钱,都是杜风自己出的!”
“什么?怎么可能!”
庄良生急了:“那小子肯定是在骗你!他也就仗着你向着他!才会这般说!”
庄应满脸不高兴:“臭小子!我怎么可能会向着一个外人!还不是你自己态度不好,杜风才说些假话来唬你!”
说着他面上带了些得意:“瞧瞧,你爹一出马,那小子什么都跟你爹说了!”
庄良生简直气得要发疯。
“爹!那可是七十万两银子那!杜风几句话你就信了!你怎么这么天真?!”
听到这样没大没小的话,庄应也冷了脸。
“臭小子,你分不清大小王了?敢这么跟你爹说话!我告诉你,就算杜风真吃了钱,你也不能找他麻烦!”
“为什么?!凭什么!”
庄良生两眼发红:“难道杜风就只给了你一百多两银,你就不要我这个亲儿子了吗!”
庄应恨恨地拍了一下庄良生的脑袋
“胡说什么!你明知道贪污公款要诛五族,你还敢去告状?嫌死得不够快不成?”
“我……可是我若是去检举,肯定是有功的,不能杀我吧?”
“那就杀你爹?”
庄应用鼻子出了口气:“你若是嫌你爹死得不够快,你就去告去吧!”
说罢,他也不管庄良生的反应,直接转头进了屋去。
庄良生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生气。
他闷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找到了他的妻子于兰。
“娘子,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什么?”
于兰本在灯下缝衣服,听得这话,不由得抬起了头。
“我要去揭发杜风贪污公款!”
下午的时候,庄良生就跟于兰说了这事。
这会儿听到庄良生这般说,于兰也是一惊。
“怎么?不是说了,贪污防洪堤的公款,要诛连五族的么?你怎么敢?”
真要按五族算,于兰的项上人头也要算在内!
庄良生摇了摇头:“我检举有功!肯定不会砍我们的头,你放心,我明日就去找县太爷!”
“欸!不妥,你现在去告,如何有证据?”
“为何?”
于兰按住了庄良生,开始给他盘点现在的状况。
“你想想,那时家铺子的货没送到,河边什么物证都没有,就你一面之词,如何能叫人信服?”
“若是等县衙的人找过去了,杜风改口,说是大理石、花岗岩那些东西还没送到,你当如何?”
于兰循循善诱:“不若这般,你等那时家将东西都送齐了,杜风那边开工到一半了,你再去告,肯定一告一个准!”
庄良生有些不太乐意:“叫这个人逍遥法外半个多月,实在太气人!”
于兰笑道:“既然要做检举这等事,自然不能心急!说不定到时候,县里还要赏你几百两赏金那!”
“区区几百两,若是杜风识相一点,分我十几万两银,他也不至于丢命,我也不至于丢钱了!”
庄良生怒哼一声:“真是便宜了他!”
于兰温声劝道:“别气,他现在有再多又如何?都是要死的人了!”
庄良生忽然道:“他死了,那九熟釜岂不是归我了?”
这么一想,庄良生心里又痛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