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为恶毒前妻前，我被全家宠了第一百零五章 美术厂

雪化了又冻，冻了又化，转眼间，槐树枝头冒出嫩绿的新芽。

　　徐应怜站在月台上，手里紧攥着那张印着“槐树村—省城”的火车票。

　　“到了就给家里写信。”孟寻洲替她整了整衣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学校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春桃会照顾好孩子们。”

　　徐应怜点点头，目光越过丈夫的肩膀，看到站台另一头正和思源玩闹的念槐。

　　小姑娘穿着她亲手缝制的新裙子，辫子上系着红头绳，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妈妈！”念槐突然挣脱思源的手，朝她跑来，一头扎进她怀里，“你别忘了我的小人书！”

　　徐应怜蹲下身，把女儿搂在怀里，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妈妈记得，省城书店里的小人书，带图画的。”

　　汽笛声骤然响起，惊飞了站台屋檐下的麻雀。

　　徐应怜站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蓝布包塞给孟寻洲：“给孩子们做的酱菜饼，路上饿了吃。”

　　孟寻洲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布包，手指在那熟悉的槐花纹上摩挲了一下：“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火车喷吐着白气缓缓启动，徐应怜从车窗探出头，看着丈夫和孩子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三个模糊的黑点。

　　她坐回硬邦邦的座椅上，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车厢里弥漫着烟草和煤灰的气味。对面的妇女正哄着哭闹的婴儿，斜后方两个干部模样的男人在高谈阔论“改革开放”。

　　徐应怜把包袱放在腿上，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林老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和乡亲们送的饯别礼——王婶的腌鸡蛋、李叔的山核桃、老陈托人从县里买的钢笔。

　　火车穿过田野、隧道、桥梁。

　　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村庄变成陌生的城镇，又变成望不到边际的麦田。

　　徐应怜第一次感到“省城”这两个字的分量，它不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而是一个她即将踏足的未知世界。

　　傍晚时分，火车驶入省城站。

　　徐应怜跟着人.流走出站台，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高耸的楼房、闪烁的霓虹、川流不息的汽车，还有潮水般的人群。

　　她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

　　“同.志，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红袖章的车站工作人员走过来。

　　徐应怜慌忙掏出林老信上写的地址：“请问工艺美术厂怎么走？”

　　工作人员看了看纸条：“哟，美院进修班的啊？坐3路电车，到文化宫下车，往前走两百米就是。”

　　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繁华的街道。

　　徐应怜紧贴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闪过的百货商店、电影院、穿着时髦的年轻人。

　　一个烫着卷发的女郎从她身边挤过，留下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呛得她差点打喷嚏。

　　文化宫站到了。徐应怜拎着包袱下车，按照指示找到了省工艺美术厂的大门。

　　那是一栋灰白色的四层楼房，门口挂着崭新的牌子，旁边宣传栏里贴着各种设计作品的照片。

　　传达室的老头推了推老花镜：“报到？叫什么名字？”

　　“徐应怜，槐树村来的。”

　　老头翻开花名册，找到她的名字打了个勾：“三楼306，宿舍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八点，设计室集合。”

　　宿舍是四人一间，上下铺的铁架床。徐应怜进去时，另外三个床位已经有人了。

　　靠窗的下铺坐着一个短发姑娘，正在翻看一本画册；上铺躺着个戴眼镜的女生，耳朵里塞着耳机；最后一个床位的主人不见踪影，但床头挂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子。

　　“新来的？”短发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圆润的脸，“我叫周小梅，纺织厂的。”

　　徐应怜点点头，选了剩下的上铺：“徐应怜，槐树村。”

　　“农村来的？”戴眼镜的女生突然摘下耳机，探出头来打量她，“你会设计？”

　　徐应怜感到脸上一热：“我...我做酱菜包装的。”

　　“包装？”眼镜女生挑了挑眉，“我是省美院的，学平面设计。对了，我叫苏敏。”

　　宿舍门被推开，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姑娘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热水瓶：“哎呀热死我了！咦，新人？”

　　“这是徐应怜，农村来的。”苏敏抢先介绍道，“这是莫雨晴，我们厂最年轻的设计师。”

　　莫雨晴把热水瓶放下，上下打量着徐应怜：“你就是林老特招的那个？听说你的酱菜包装得了民间工艺奖？”

　　徐应怜没想到自己的事已经传开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幸好熄灯铃响了，宿舍陷入黑暗。

　　她摸索着爬上床，听着其他三人窸窸窣窣的动静，闻着陌生的香皂和雪花膏的气味，突然无比想念家里土炕的味道和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清晨，徐应怜早早起床，换上那件最体面的藏蓝色外套。

　　莫雨晴还在熟睡，周小梅已经去洗漱了，苏敏则对着小镜子仔细地描眉。

　　食堂的早饭是稀饭、馒头和咸菜。

　　徐应怜小心地排队，学着别人的样子拿托盘。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

　　她端着托盘找了个角落坐下，馒头咬在嘴里却尝不出味道。

　　七点五十分，学员们陆续来到设计室。

　　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墙上贴满设计草图，靠窗是一排排绘图桌，中间的长桌上摆着各种徐应怜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和材料。

　　“找位置坐，随便坐。”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我是教务主任王建国，负责你们这期的日常管理。今天上午林教授会来给大家做开学讲话，下午分组熟悉设备和材料。”

　　徐应怜选了靠后的位置。她注意到前面几排坐的大多是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他们互相打招呼，聊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后排则多是像周小梅这样从工厂来的学员，看起来更朴实一些。

　　“听说这次有农村来的？”前排一个穿喇叭裤的男生回头扫视，目光在徐应怜身上停留了几秒，“就是她吧？酱菜包装？”

　　他旁边的女生轻笑一声：“民间工艺也算设计？”

　　徐应怜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林老来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徐应怜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手杖缓步走入。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但举手投足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坐，都坐。”林老摆摆手，走到讲台前，“欢迎各位来到省工艺美术厂进修班。在座的有美院高材生，有工厂技术骨干，还有——”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徐应怜身上，“来自民间的工艺能手。“

　　教室里安静下来。林老继续说道：“这次培训的目的，是把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结合起来。我们不仅要学习西方的设计理念，更要挖掘中.国民间艺术的精髓。”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朴素。

　　“朴素不等于简陋。真正的朴素，是去芜存菁后的纯粹之美。”林老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比如徐应怜同.志的酱菜包装，用最简单的槐花纹蓝布，却传达出最真挚的乡土情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徐应怜。她感到脸颊发烫，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今天下午，你们将分组熟悉设计室的设备和材料。”林老环视众人，“我希望你们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城市学员要向农村学员学习民间智慧，农村学员也要吸收现代设计理念。”

　　开学典礼结束后，学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徐应怜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下午的安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徐应怜同.志？”

　　她转身，看到莫雨晴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素描本。

　　“林老让我带你熟悉环境。”莫雨晴的语气比昨晚温和了许多，“听说你的酱菜包装是用槐树花汁染的布？能给我看看样品吗？”

　　徐应怜从包袱里取出那个蓝布包：“就是这种。”

　　莫雨晴接过布包，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槐花纹：“真有意思，这种纹理机器根本印不出来。”

　　她突然抬头，“下午我带你去材料室，那里有各种布料和染料，也许你能找到更合适的包装材料。”

　　徐应怜跟着莫雨晴穿过走廊，听着她介绍各个工作室的功能。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墙上悬挂的学生作品上。她看到一幅幅精美的图案设计，一件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这些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这是丝网印刷室，这是陶瓷设计室，那是包装样品间...”莫雨晴如数家珍，“对了，你用过丙烯颜料吗？”

　　徐应怜摇摇头。

　　“下午我教你。对了，你会画设计草图吗？”

　　徐应怜笑了，这件事儿她最擅长了，但到底不是专业的，所以只好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很擅长。”

　　莫雨晴笑了：“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林老说得对，民间艺术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中午休息时，徐应怜找到邮局，给家里寄了封信。

　　她写了很多，关于高大的楼房，关于陌生的室友，关于林老的讲话。最后她写道：“这里的人都很厉害，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告诉念槐和思源，妈妈看到书店了，小人书很多很多...”

　　下午的材料室让徐应怜大开眼界。

　　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纸张、颜料和工具，有些她连见都没见过。莫雨晴耐心地给她介绍每种材料的特性和用途。

　　“这是卡纸，做包装盒用的；这是亚麻布，比棉布更挺括；这是水彩颜料，画设计图用的...”

　　徐应怜小心翼翼地触摸这些材料，想象着它们变成酱菜包装的样子。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卷淡蓝色的布料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

　　“哦，那是新进的混纺布，防水性能很好。”莫雨晴扯下一小块递给她，“怎么，想到什么了？”

　　徐应怜把布料放在鼻尖闻了闻：“如果用它做酱菜包，就不怕受潮了。而且这个蓝色...很像我们村的槐花。”

　　莫雨晴眼睛一亮：“对啊！你可以把传统工艺和现代材料结合起来！”

　　她突然拉住徐应怜的手，“走，我们去画草图！”

　　设计室里，其他学员也在各自忙碌。徐应怜坐在绘图桌前，画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设计草图——改良版的槐花纹酱菜包。

　　“这里可以加个抽绳，方便开合。”莫雨晴指着图纸说，“布料的边缘可以用机器锁边，更耐用。”

　　徐应怜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但是...村里的妇女们不会用缝纫机。”

　　“那就设计成两种版本。”莫雨晴不假思索地说，“机械生产的面向城市市场，手工缝制的保留传统特色。”

　　徐应怜惊讶地看着这个时髦的城市姑娘，没想到她能如此理解乡村的需求。

　　傍晚时分，徐应怜疲惫但满足地回到宿舍。苏敏不在，周小梅正趴在床上写信，莫雨晴则对着镜子试戴一副新耳环。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周小梅抬头问道。

　　徐应怜想了想，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很好，学到了很多新东西。”

　　莫雨晴转过身，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的，见面礼。”

　　徐应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彩色铅笔。

　　“画设计图用的。”莫雨晴笑着说，“明天我教你透视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