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要没收缝纫机?
来财2025-06-25 10:552,939

雪化后的泥土还带着潮湿的气息,徐应怜蹲在村委会仓库门口,用石笔在青砖地上画着新扩建的平面图。

  林小雨捧着账本蹲在旁边,时不时报出几个数字。

  “按现在的订单量,至少需要再添三台缝纫机。”

  林小雨的眼镜滑到鼻尖,“应怜姐,咱们账上还有八十六元四角,可县里供销社说新机器要等开春才能……”

  “徐主任!不好啦!”春桃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辫子都散了半边,“公社来人了,说、说要收走咱们的缝纫机!”

  徐应怜手中的石笔“啪”地断成两截。她站起身时眼前黑了一瞬,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远处尘土飞扬,一辆绿色吉普车正朝村里驶来。

  “先把东西收起来。”徐应怜的声音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小雨,你去通知各家把做好的成衣都藏到地窖。春桃,找张桂芳她们把样品都取下来。”

  当吉普车停在村委会门口时,院子里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冬季农闲聚会。

  妇女们三三两两坐在太阳底下纳鞋底,孩子们在玩跳房子,只有墙角堆着的碎布头暗示着这里的不同。

  “哪位是徐应怜同.志?”

  从车上下来的干部夹着公文包,镜片后的眼睛扫视着人群。

  徐应怜拍了拍衣襟上的线头站起来。她注意到干部身后跟着的年轻办事员正盯着墙上未撕干净的浆糊痕迹看。

  “根据县里最新通知,个体经营不得超过五人,生产资料不得私占。”

  干部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你们这个缝纫小组不符合政策,十台缝纫机要收归公社统一调配。”

  院子里鸦雀无声。王婶的顶针掉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领导,这些缝纫机是县里拨给妇女扫盲班用的。”徐应怜上前一步,“我们没拿它赚钱,就是姐妹们互相学着做点衣服。”

  “没赚钱?”办事员突然插话,从笔记本里抖出一张收据,“供销社上个月支付了四百六十元货款,这算什么?”

  徐应怜的指甲陷进掌心。

  那是她们准备买新缝纫机的钱,是二十多个妇女熬了无数个夜晚,一针一线攒出来的希望。

  “那是材料费!”张桂芳突然站起来,手里还抓着未完工的鞋垫,“布要钱,线要钱,纽扣要钱,咱们贴进去的工夫还没算呢!”

  干部皱起眉头:“明天上午十点,公社派人来拉机器。如果发现藏匿,按侵占集体财产处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徐应怜,“你们村今年先进集体的评选可就……”

  吉普车卷着尘土离开后,妇女们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瘫坐在地上。

  春桃抱着缝纫机头哭得发抖,那是她花了半个月才学会装卸的宝贝。

  “不能交。”王婶突然说,声音像砂纸摩擦般粗粝,“六二年闹饥荒,公社收走铁锅那回,俺娘把最后一口锅埋在了猪圈底下。”

  徐应怜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暮色中,孟寻洲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正飞快地靠近,车把上挂着的公文包一晃一晃。

  “我有办法。”她轻声说,然后提高声音,“大家听好,今晚把缝纫机拆开,机头归机头,台板归台板,分开放。”

  孟寻洲带回的消息比想象的更糟。县里正在全面整顿“地下工厂”,隔壁公社有个打铁铺已经被封了。

  但他同时带来一本最新《农村工作通讯》,里面提到鼓励发展集体副业。

  “关键在于所有制。”孟寻洲指着一段划了红线的文字,“如果缝纫机属于村集体,生产活动由村委会组织。”

  深夜的油灯下,徐应怜和几个骨干传阅着那本刊物。林小雨突然指着页脚的小字:“看这里!'允许将社员个人生产资料折价入股集体企业'!”

  “意思是,咱们把缝纫机'卖给'村里?”张桂芳困惑地问。

  “不,是捐。”徐应怜眼睛亮起来,“以妇女扫盲班的名义捐给村集体,然后我们作为社员参加集体生产。”

  天蒙蒙亮时,十台缝纫机已经化整为零。机头藏在各家的炕洞里,台板变成了饭桌,脚踏板埋进了菜园。

  徐应怜家院墙上那张《使用守则》被小心地揭下来,换上了“妇女扫盲班识字表”。

  公社的人第二天扑了个空。面对空荡荡的仓库,干部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徐应怜同.志,你这是对抗组织决定!”

  “领导明鉴,”徐应怜一脸诚恳,“昨天夜里村里遭了贼,我们正要去公社报案呢。”

  就在僵持不下时,孟支书领着几个老汉匆匆赶来。

  老支书吧嗒着旱烟,不紧不慢地说:“李干事,这事儿我们支委会昨晚研究过了。缝纫机本来就是县妇联扶持妇女扫盲用的,现在村里决定正式成立缝纫组,属于集体副业。”

  他掏出一张盖着村委公章的报告:“这是申请材料,正好请您带回去。对了,今年春耕的化肥指标……”

  几天后,公社勉强批下了“大柳树村缝纫组”的许可,但规定必须由村集体统一管理。

  徐应怜被任命为组长,但账目要由村会计每月审核。

  开春那天,妇女们像过节一样把缝纫机重新组装起来。

  男人们帮着在村委会旁边搭了间新草棚,李铁柱还用废木料做了个“大柳树村缝纫组“的牌子。

  “应怜姐,你看谁回来了!”

  林小雨的喊声惊动了整个缝纫组。

  徐应怜抬头时,一缕阳光正好穿过新糊的窗纸。

  门口站着个穿呢子大衣的姑娘,短发变成了两条麻花辫,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晓雯?!”徐应怜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徐晓雯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打开包裹,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线卷和十几本时装杂志:“纺织厂处理的下脚料,我攒了三个月。”

  当天晚上,缝纫组破例点了两盏油灯。徐晓雯讲述着城里的见闻,妇女们传阅那些印着高楼大厦的杂志。

  当时钟敲过九下时,徐晓雯突然压低声音:“我在上海认识了个外贸公司的同.志,他们说...可以帮我们接出口订单。”

  “出口?”王婶倒吸一口气,“咱们做的东西,洋人能看得上?”

  徐晓雯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张纸条:“这是他们需要的样式,工钱按件计算,是供销社价格的三倍。”

  徐应怜接过纸条的手微微发抖。

  那些陌生的术语——“公主线剪裁”、“法式袖口”,像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她望向角落里安静聆听的孟寻洲,丈夫对她轻轻点头。

  “咱们试试。”徐应怜说,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明早开始,晓雯教大家新针法。”

  就在事业看似迎来转机时,徐应怜的身体却出了状况。

  连续几天晨起呕吐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颗炸弹在家庭内部引爆。

  第二天清晨,徐应怜依然出现在缝纫组。只是她的座位旁多了个炭盆,王婶时不时往她手里塞杯热姜茶。

  当徐晓雯演示如何打“巴黎扣眼”时,徐应怜发现自己的缝纫机上不知被谁垫了层软棉垫。

  春耕开始后,缝纫组调整了作息。早晨六点到八点,下午四点至六点,既不耽误农活,又能保证生产进度。令人意外的是,村里几个半大姑娘主动要求加入,其中就有张桂芳十四岁的女儿小梅。

  “娘,我想学。”小梅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说我有美术天赋,我想...将来设计衣服。”

  徐应怜看着这对母女并肩坐在缝纫机前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全身。

  她下意识抚摸腹部,那里正孕育着新的生命,而眼前这些姑娘们,何尝不是另一种新生?

  五月的一个雨天,县里来了考察组。带队的是位戴眼镜的女干部,她在成品间里停留了足足半小时,仔细检查那些准备发往上海的刺绣衬衫。

  “针脚密度超过出口标准了。”女干部转身对随行人员说,“告诉外贸局,这个点可以列入定点加工单位。”

  当晚,徐应怜在油灯下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县妇联,申请正式注册“大柳树女子裁缝合作社”。

  另一封给上海的徐晓雯,详细描述着合作社的构想——生产组、设计室、甚至将来要办的童装厂。

  写到一半,胎动突然袭来。

  那种奇妙的触感让徐应怜怔住了,笔尖在纸上洇开一朵蓝花。

  孟寻洲的手适时覆上她的腹部,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新栽的枣树抽出了嫩芽。

  缝纫组的方向传来隐约的笑语,那是妇女们在加班赶制第一批出口订单。

  徐应怜想起老支书今天说的话:“县里要在咱村开现场会,推广这个'集体个人双受益'的模式。”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八章 险些流产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回到成为恶毒前妻前,我被全家宠了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