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暴雨准时砸向城市。
林清寒用望远镜看着岗亭方向，镜头上蒙了层水，她赶紧用袖口擦了擦，重新对准。
陈默穿着保安服，衣服都湿透了，但还是仰头盯着三号楼顶的摄像头。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流。
他的嘴唇在动，不过声音很小，雨这么大，她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滴——”
望远镜突然发出杂音，林清寒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焦距，结果看清画面后，她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岗亭外面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灭了，第一盏灭了，第二盏灭了，第三盏也灭了……
整排路灯就像被人关掉了开关，在黑暗里停了两秒，然后又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路灯灭和亮的节奏，和陈默喉结的上下动完全一样。
“校准……”林清寒手指抵着冰凉的窗沿，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了，“他在让所有监控一起动。”
宾馆里的空调突然“嗡”地响了一声，冷风直往她后颈吹。
林清寒打了个寒颤，转身去按遥控器，温度显示是26℃，可吹出来的风却冷得刺骨。
她刚要调高温度，窗帘就被风吹开了，雨水混着风扑进来，把她的裤脚都打湿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她一把抓起来，结果闹钟铃声响了，不是平时的蜂鸣声，是陈默带着笑意的声音：“早点睡，别熬坏了。”
“操。”她骂了一句，手指在符袋里摸出一张黄符。
符纸边缘都被冷汗弄湿了，可当她抬头时，窗玻璃上都是水汽，
模糊的倒影里，陈默的脸竟然和她的重叠在一起，嘴角还带着沾了苹果汁的笑。
“幻觉。”她咬着后槽牙扯下符纸，刚要点燃，空调突然停了，窗帘慢慢合上，手机也自动关机了。
雨声里，她听见楼下传来收音机的杂音，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强磁场干扰……电子设备幻听……”
陈默把收音机音量调大，靠在岗亭的椅背上转笔。
他脑子里有个声音提示：
【观察者之灵已经找到目标位置：702房，东经120.34°，北纬31.21°】。
他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保温桶，王婶刚送来的红豆汤还冒着热气，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出摩尔斯电码：“欢迎加入游戏，林小姐。”
“叮——”
电梯电子屏的提示音让林清寒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电梯按钮，18楼到B1层的红色数字正在跳动。
今天她特意换了便装，背着买菜的帆布包，连银罗盘都塞进了夹层里。
可刚一进电梯，电子屏上就出现一行字：“林小姐，您昨晚三点没关空调哦，电费很贵的。”
机械音是陈默的声音，尾音还带着点调侃。
林清寒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帆布包带，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
她快速扫视了一下轿厢：顶上的摄像头红灯正有节奏地闪，像是在冲她眨眼；
金属内壁倒映着她发白的脸，没有其他异常。
“是你在操控？”她压低声音，尾音都有点抖了。
电梯突然减速，电子屏数字停在了“-1”。
门一开，广播就响了：“欢迎下次乘坐，祝您心情愉快。”林清寒一抬头，就看见了陈默。
他扶着王婶的胳膊，手里还拎着两袋青菜，脸上挂着很普通的笑：
“哟，林姐也下去啊？王婶说今天的小排新鲜，我帮她捎点。”
王婶拍了拍陈默的手背：“小陈这小伙子心善，比我们家那小子强多了。”
她往电梯里探探头，“小林啊，要搭便车不？我家那口子在车库等我呢。”
林清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了婶，我……我逛逛。”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看见陈默低头帮王婶理菜袋绳结，发梢还沾着早晨的阳光。
可刚才电子屏上的字，还有那声音，就像根细针，直接扎进了她的耳朵里。
“监控灵……”她摸了摸兜里的银罗盘，“他能操控所有电子设备？”
深夜的保安值班室乱成一团。
老刘缩在墙角，抱着头尖叫：“它们都在笑！摄像头在笑，路灯在笑，电梯也在笑！它们的眼睛……它们的眼睛都在看我！”
安保主管举着强光手电照他的眼睛，可老刘的瞳孔已经散得只剩一点黑芯了，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制服上。
“调监控！”主管冲小张吼。
小张的手在键盘上发抖，调出实时画面的瞬间，整个监控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五十七个摄像头，里面全是陈默。
他坐在岗亭里，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的弧度一模一样，每一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外，像是能透过镜头，看见每一个观看的人。
“系统……它学会模仿了。”小张带着哭腔说，“昨天还只是替换画面，现在连微表情都能同步……这根本不是程序能做到的！”
陈默在自己的值班日志上画了个叉。
他脑子里有个面板：
【“观察者之灵”人格碎片扩散完成度100%，精神力消耗降低10%。
解锁新权限：“天眼通（初级）” ——可以实时看到小区里所有摄像头的画面】。
他滑动着林清寒宿舍的画面，她正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个青铜罗盘，指尖划开掌心，血珠滴在罗盘中央。
“破妄之瞳？”他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银罗盘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
林清寒的睫毛被血珠糊住了，视线却透过那层血色，看见监控画面出现了裂痕。
黑屏的刹那，她看到了真实场景。陈默站在岗亭顶，雨披被风吹得呼呼响，
几十道半透明的银丝从各个摄像头延伸出来，缠在他指尖，就像是在操纵提线木偶。
“这个人……”她喉咙发紧，“把整个小区都变成了他的眼睛。”
月光从窗口漏进来，照在罗盘上的血珠上。
林清寒缓缓抬头望向夜空，云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睁眼、闭眼。
忽然想起老刘的尖叫，想起电梯里的电子音，想起暴雨夜路灯的明灭。
原来从她第一次走进阳光花园开始，就已经站在了一个“神”的监视下了。
清晨六点，李奶奶揉着眼睛推开窗户。
楼下的王婶正拎着菜篮往回走，见了她就喊：
“大姐，您昨晚梦见啥没？我家那口子说他梦见满小区的摄像头冲他笑，吓醒三回！”
李奶奶愣了愣，手摸上胸口。她确实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个穿保安服的年轻人站在月亮上，
低头对她说：“想看真相？那就先学会，怎么不被真相吓疯。”
晨风掀起她的窗帘，一片带着金斑的梧桐叶飘了进来，正落在床头柜的老花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