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顺着岗亭铁皮顶的缝隙,滴进塑料盆里。
陈默蜷在折叠椅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把他眉骨照得发青。
在短视频平台推荐流里,陈默刷到第十条视频时,突然停住了——
新弹出的预告封面是七号楼那斑驳的外墙,
标题是红底白字,特别刺眼,写着《午夜十三级!探秘阳光花园死人楼梯》。
“探灵阿杰?”陈默眯起眼,用拇指点进了视频。
在夜视仪的绿光里,一个穿冲锋衣的男人正在掰断生锈的门锁,金属断裂的声音在手机扬声器里炸响。
“家人们!三年前有个女学生穿着红裙从这栋楼跳下去了,物业封楼都三年了,今晚我带你们见真鬼!”
评论区消息滚得飞快,“阿杰别作妖”“七号楼早被水泥封了楼梯”的弹幕,
混着“刷礼物看正片”的打赏提示,把屏幕挤得满满当当。
陈默用手指敲了敲手机壳。
三天前,他整理业主档案时,在2017年的事故记录里看到过“苏婉儿,文学系,6月17日坠楼”的字样。
当时他随手把名字记在废纸角上,现在那张纸正垫在茶杯底下,边沿被茶渍染黄了一块。
“既然你们想看女鬼……”陈默突然笑出了声,他抽过那张废纸,在空白处补了几笔:
“22岁,坠楼时穿酒红色连衣裙,最后心愿是找到撞她下楼梯的人。”
写完后,他把纸折成纸船扔进脚边的塑料盆,水面立刻起了涟漪,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
【检测到都市传说素材,是否将“冤死者执念”注入七号楼B座楼梯间?消耗60精神力】。
“确认。”陈默对着空气小声说,精神力像抽丝一样从指尖渗进纸船。
纸船在水里打了个转,“唰”地沉到了水底,盆底的水瞬间结了冰,
冰面映出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总得让直播有点真东西。”
深夜十一点,七号楼B座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阿杰举着补光灯,后颈的汗把衣领都浸湿了——
他嘴上说不怕,可手电筒扫过墙面上“血债血偿”的涂鸦时,手还是抖了一下。
跟拍的助理小吴缩在他身后,镜头晃得厉害:“杰哥,要不……咱把帐篷支在一楼?”
“怂什么?”阿杰踹开脚边的碎玻璃,故意让响声在楼道里回荡,
“家人们看,这楼梯扶手都锈穿了,当年那女的要是被人推……”
他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踩过木板。
直播间一下子涌进来十万观众。
阿杰的喉结动了动,硬着头皮往上走:“苏婉儿!穿红裙子的那个!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还在这楼里?”
回应他的是一阵穿堂风,吹得补光灯的电线“嗡嗡”作响。
小吴的镜头扫过转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暗红影子从监控盲区掠过,画面突然变得雪花噪动,弹幕炸成一片“卧槽”“特效吧”。
岗亭里,陈默的指尖抵着太阳穴。
他能通过赵工遗落的螺丝刀“看”到七号楼的每一处:
空气在十三级台阶处扭曲,里面浮起半透明的红裙,裙角沾着干涸的泥点;
女孩的长发遮住脸,但他知道她此刻正偏头,像在辨认阿杰的声音。
“玩大了。”陈默扯了扯保安服领口,嘴角却越扬越高。
阿杰还在挥十字架,矿泉水泼在台阶上溅起水花,正好浇在红裙女孩脚边。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阿杰后颈——那是陈默昨夜在纸船上写的“触发条件”:
被生者挑衅时,显形于其三步之后。
整栋楼的灯“啪”地全灭了。
夜视仪的绿光里,阿杰的脸白得像纸。
他听见背后有湿哒哒的脚步声,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
“帮我……找到那个人……”他想跑,腿却软得像棉花,
手机“哐当”砸在台阶上,最后画面是他圆睁的瞳孔里,半张沾着血渍的脸正从楼梯下方浮起。
次日清晨,陈默咬着冷掉的烧饼刷新闻。
“探灵阿杰直播疯癫”的视频已经上了热搜,心理学专家在访谈里推眼镜:
“这是集体暗示导致的幻觉。”警方通报更离谱:“现场无异常,可能是人为恶作剧。”
他滑到评论区,有人贴出阿杰在精神病院的照片——男人缩在墙角,反复念叨“她要证据”。
陈默的拇指在屏幕上停住,匿名回复:“她说你欠她一条裙子。”
发送键刚按下,系统提示在眼前弹出:
【“红衣学姐”概念灵化成功,执念稳定附着于七号楼B座十三级台阶。
解锁新功能:‘执念锚定’——可绑定特定情绪于地点或物品,触发条件响应。精神力上限+30(现150/150)】。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被雨洗得发白的天空。
老槐树的气根在地下舒展,把七号楼的地基都裹进了根系里——
这是他昨夜用“群体意志引导”下的指令,为的是让苏婉儿的执念更稳固。
手机突然震动,是业主群弹出消息:“七号楼被警察封了?听说墙缝里发现带血的红布!”
“下一个试试‘电梯里消失的女孩’?”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保安服上的金属纽扣。
岗亭外传来脚步声,林清寒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她抱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那张写着“苏婉儿”的废纸。
陈默迅速低下头,假装在看业主停车记录,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
天师大人该头疼了,毕竟她手里的“证据”,可是他亲手写的“故事大纲”。
雨不知何时停了。
七号楼的警戒线在风里晃,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往门上贴封条。
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谁数着台阶:“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