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寒的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了。
她揉了揉眼尾那道淡疤,最近这几天,这道疤总隐隐作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钻出来。这会儿,那疼痛突然加剧,就像有细针在皮下乱搅。
她盯着罗盘上那道像蛛网一样的裂痕,嘴里有了铁锈味,是刚才咬破舌尖渗出的血。
“破妄,溯影。”她咬破指尖,把血珠滴在罗盘中间。
朱砂画的符文一下子冒出幽蓝的火,像好多小蛇在表面乱爬;
指针开始疯狂地转,尖锐的嗡嗡声钻进脑袋,就像有钢针在脑子里来回刮。
她攥紧罗盘,手指关节都白了,手背的筋脉像蜘蛛网一样凸起来,额角冒出冷汗。
这是“溯影之术”启动要付出的代价,每多坚持一秒,精神力就像被砂纸反复磨。
指针“咔”地一下停住,直直指向窗外东南方,正是阳光花园保安岗亭的方向。
更让她瞪大眼睛的是,罗盘表面出现了一段残影:
凌晨两点十七分,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陈默站在岗亭屋顶边上,风把他的保安制服下摆吹起来。
他双手慢慢往下压,就像在按某种看不见的琴键,
整个小区的摄像头红灯同时亮了灭、灭了亮,一共三次,就像信徒给神明行三拜礼。
“这不可能……”她往后退,后腰撞到床沿,木刺扎进掌心,一阵刺痛。
正常情况下,监控设备的运行数据早被陈默改得干干净净,
除非……她摸了摸眼尾,那里有道很淡的疤,是小时候被邪祟抓伤留下的“破妄之瞳”,这会儿疼得厉害。
原来刚才那0.3秒的画面,根本不是巧合,是她这双快撑不住的眼睛最后撕开的一道口子。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林清寒猛地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啥时候跪坐在地上,地板的凉意透过裤子渗进膝盖,
罗盘烫得快握不住了,掌心皮肤有股细微的焦糊味。
手机在床头震动,屏幕一亮,字符像小虫子一样爬出来,拼成一行字:
“妈妈……救护车开得太慢了……对不起……”
紧接着,一个带着七岁小孩哭腔的声音响起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可又不像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更像是直接钻进脑袋里,还混着雨夜里轮胎打滑的轰鸣声和远处救护车凄厉的笛声。
那是她母亲出车祸的晚上,她跪在急救室外,对着空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段记忆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连心理医生催眠都没挖出来。
“静心符!”她颤抖着摸向脖子,贴身戴的黄符边缘都焦黑了,像被火舔过。
符纸中间的“静”字已经模糊了,隐隐能看出被某种丝线穿过的痕迹,
指尖碰到的时候,符纸还微微颤动,好像在抵抗入侵的精神波动。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最近的路灯摄像头微微转了一下,红光闪了一下,像在回应她的目光。
“你连梦都能偷……”她攥紧符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你到底看了我多少?”
镜头拉远,窗外路灯的红光忽明忽暗,照出夜色里楼宇的轮廓。
同一时间,岗亭里监控屏泛着幽蓝的光,画面定格在林清寒失魂落魄走进镇夜司大楼的身影。
陈默端起枸杞茶喝了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神,里面透着兴味。
系统提示在他视网膜上跳动:
【“认知扰动·深层记忆提取模块”首次成功应用,目标防御意志下降18%,解锁子权限:“梦境回廊”】。
他盯着林清寒睫毛上凝着的小水珠,那是没擦干的眼泪,在冷光下折射出破碎的色彩。
备忘录里新输入的实验构想闪着光:“全镇夜司同梦计划——当所有人都梦见‘真相’时,谁还分得清真实?”
他嘴角上扬:“第一个志愿者,已经开始了。”
岗亭外,老刘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敲。
身后配电房的电线噼里啪啦响,风吹动那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隐隐能看到三个字:别再看……
忽然,铁皮柜发出一声低哑的“咯吱”声,像有人在里面轻轻抓挠。
“默哥!”
急促的敲门声把陈默的茶盏都震歪了。
老刘撞开岗亭门,额角沾着墙灰,眼神像被踩碎的玻璃:
“刚才北区三号摄像头黑了十秒!那柜子……那铁皮柜突然说话了!它说‘你也看得见吧’!”
陈默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铁皮柜。
那是放保安制服的旧柜子,他给它注入了“守护”的概念,本来只应该有最基础的灵智。
这会儿柜体表面泛着不正常的光,锁扣处有抓挠的痕迹,金属表面还出现了几道像泪痕的氧化纹路。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灵性网络。
好多信息流涌来,里面夹杂着细碎的“声音”:“疼……” “为什么要一直看……” “他在看我们……”
一股湿冷顺着脊椎往下爬,钻进衣领。
这是他第一次有被注视的错觉,当他把世界变成眼睛时,有没有可能,这些眼睛……也在看他?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刚接入第一个摄像头时,老刘小声嘀咕:
“这玩意儿要是真能看见,怕是要疯。”当时他只当是笑话,现在却觉得脊背发凉。
“全体静默。”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空气里。
系统马上执行指令:【全体静默,禁止任何形式主动交互,违者剥夺灵性】。
整个小区的电子设备都震了一下。
路灯的红光、摄像头的指示灯、岗亭里的挂钟秒针,全都熄灭三秒。
再亮起来的时候,所有灵体的反馈都变得机械又空洞,像被按下了重启键。
老刘咽了口唾沫,慢慢往后退:“默哥你……”
“回去休息。”陈默低头整理值班日志,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明天我替你值早班。”
老刘走后,岗亭里又安静下来。
陈默的目光扫过监控画面角落的小张,那人连续三晚加班到凌晨,
电脑屏幕上放着“权限升级申请”的草稿,桌角便签上写着“第7次辞职信已提交”。
现在,他的U盘正悄悄往口袋里滑,掌心闪了一下,又赶紧塞进裤兜。
陈默的笔尖停在“21日值班记录”最后一行。
他看着小张的背影,忽然笑了,看来有人打算在离职前,留份“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