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停的清晨，陈默穿着保安服，踩着水洼在小区里巡逻。
保安服肩头还湿漉漉的，胶鞋踩在满地碎叶上，发出“咯吱”的潮湿声，就像踩在烂苔藓上。
空气里全是铁锈和湿土混合的怪味，冷得人直打哆嗦。
他拿着对讲机，眼睛随便扫了扫后巷，突然看到破纸箱里有个黄色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
陈默蹲下身子，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有股小风顺着脊椎往上爬。
纸箱边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腥味混着火药味直往鼻子里钻。
一只黄狸猫蜷成个球，左后腿从膝盖往下都焦黑了，碎肉和鞭炮碎屑粘在皮毛上，摸起来又黏又硬。
它半睁着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像蒙了层灰的琥珀。
看到有人靠近，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叫声，尾巴没力气地拍了拍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像枯叶掉地上。
“谁干的？”陈默小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猫鼻子，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颤抖，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右眼突然刺痛，那种熟悉的冰凉感又来了。
眼前出现个系统界面，淡蓝色的光映得他瞳孔一缩：
【目标（流浪猫·小花）生命体征：12%。需消耗80精神力进行‘高等灵化’，是否确认？】
后巷传来少年的笑声，又刺耳又空洞，在湿墙上撞来撞去。
陈默抬头，看见三个穿校服的男孩从垃圾房那边走过来。
为首的矮个男孩手里拿着空炮仗盒，袖口露出某国际私立学校的校徽，是张总家的儿子张浩轩。
“瘸猫跑不快，炸着真好玩！”张浩轩踢了踢脚边的鞭炮碎屑，火星被鞋底碾灭，冒出一股呛人的硫磺烟。
有个瘦高个举着手机录视频：“轩哥你看，它疼得都不会挠人了，跟个布娃娃似的！”
陈默的指节在裤腿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很慢，像在倒计时。
他看着小花不断抽搐的残肢，肌肉在皮下跳动，指尖能感觉到那微弱却持续的震动。
又看了眼张浩轩得意的脸，那孩子笑得太大声，连后槽牙上的巧克力渍都露出来了，甜得让人恶心。
系统提示音还在耳边响，精神力消耗数值像根针，扎得太阳穴生疼。
“你也挺惨的。”他突然低头，对着小花小声说，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他手心浮起淡金色的光，顺着指尖钻进猫的伤口。
一股强烈的抽离感涌上来，就像脑髓被一根冰冷的丝线慢慢抽出来。
眼前一黑，耳鸣声尖锐得像哨子，他踉跄着扶住墙，额头冒出冷汗，
顺着鬓角流下来，滴在水泥地上，溅出一朵朵深色的小花。
心跳重得像敲鼓，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困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瘫坐在湿地上喘气，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火腿肠，
剥皮的动作慢得像个老人。
系统提示音终于清楚了：
【"九命猫妖"雏形诞生，激活再生（消耗命数修复躯体）、幻影分身（最多九影）、月华共鸣（强化灵能）。
生命链接建立，可感知目标情绪与基础需求。】
小花的金瞳突然亮得吓人，像两盏点着的油灯。
它撑起前爪，残腿处开始动起来，焦黑的皮肤裂开，粉嫩的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
血管像蜘蛛网一样蔓延，裹着绒毛的小爪子慢慢伸出来，温热、柔软，带着新生命的湿润。
张浩轩的笑声突然停了。
他盯着纸箱方向，拽了拽同伴的袖子：“那猫……是不是在长腿？”
陈默直起腰，用袖子抹了把汗，动作还有点虚。
他看着张浩轩，眼神像在看只撞进蛛网的苍蝇：
“小同学，放鞭炮炸流浪猫，物业要登记家长联系方式的。”
“关你屁事！”张浩轩梗着脖子，但声音发颤。
他踹翻脚边的塑料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陈默的裤脚，
凉飕飕地渗进鞋面，“我爸是张总，这小区有一半楼都是我家盖的！”
陈默没说话。
他蹲在原地，看着三个男孩骂骂咧咧地跑远，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越来越小，像退潮的水。
直到最后一声回音消失，他才慢慢站起来，一脚把那染血的纸箱踹进黑幽幽的垃圾桶，就像埋葬一段没人知道的罪。
当晚十点，张浩轩的卧室里传来尖叫。
“爸！爸！”他缩在床头，盯着被砸出裂纹的落地窗。
窗外夜风呼呼地响，槐花香混着铁锈味飘进来。
窗台上三道爪痕歪歪斜斜地交叠在一起，血迹还没干，
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拼成一个扭曲的“∞”符号，象征着轮回，也像锁链。
楼下保安室的监控屏幕里，一道黄影正以奇怪的弧度跃上七楼，
爪子里抓着变形的乐高机器人，正是他下午在业主群炫耀的限量款。
“报警！必须报警！”张总穿着真丝睡衣冲进来，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周德海吗？你们小区治安这么差？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周德海的冷汗把衬衫都浸透了。
他敲开岗亭门时，陈默正就着泡面看新闻，小花蜷在他脚边舔毛，
左后腿的绒毛油光水滑，看不出一点伤痕。
热汤的白气模糊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很锐利。
“陈默！”周德海拍着桌子，“监控里那猫天天在你这儿晃！是不是你纵容的？”
“猫又没咬人，顶多算高空抛物。”陈默夹起一筷子泡面，汤汁滴落，在桌面上烫出一个小坑。
他指了指墙上的《物业管理条例》，
“第三章第九条写着，动物致人损害归城管管，您要实在急，我帮您拨12345？”
周德海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摔门离开时，小花突然跳上窗台，对着他的背影“喵”了一声，短促、清亮，像钟摆敲响。
陈默低头，看见系统提示：
【目标（九命猫妖·小花）情绪：愉悦（+15）。】他笑了笑，把最后一口汤喝光。
与此同时，社区诊所的李医生推了推眼镜。
他面前的病例本上，三页脑电图复印件被红笔圈出来：
异常α波峰值，患者主诉“听见佛经声”、“梦见九只猫围着下跪的小孩”。
其中一页的姓名栏写着“王浩，张浩轩同班同学”。
“李医生？”护士敲了敲门，“镇夜司的林小姐来了。”
林清寒穿着藏青风衣站在门口，发梢沾着夜露。
她接过病例时，指尖掠过复印件边缘，忽然停住，纸张下方有行极小的铅笔字，
是李医生的备注：“患者描述的‘跪坐小孩’校服，与阳光花园张总之子同款。”
“谢谢。”她轻声说，把病例收进公文包。
走出诊所时，月光正漫过老槐树的枝桠。
她仰头望去，仿佛又听见那天的低语，混着风里飘来的槐花香，模糊却清楚：“该教小崽子们懂点规矩了。”
深夜十一点，张浩轩攥着木棍溜进地下车库。
他额角冒汗，手机屏幕照着地面，家长群里有人说，“怪猫”总在车库出现。
“我就不信抓不住你！”
他踢开脚边的易拉罐，回声撞在水泥墙上，惊得头顶管道滴落水珠，冰凉地砸在脖颈上。
温度突然降了三度。
张浩轩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呼吸凝成白雾。
他转身，看见九道黄影从八个方向围过来。
每只猫的眼睛都泛着金光，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不是猫叫，
是《往生咒》的诵念声，低沉、重叠，像无数根细针往脑子里扎，耳膜嗡嗡作响。
“别过来！”他挥舞木棍，却扫了个空，风声呼啸，仿佛有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幻象开始重叠：铁链缠上他的脚踝，冰冷粗糙的触感真实得让他尖叫；
瘸腿的黄猫蹲在消防箱顶俯视，金瞳如炬；父母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你作恶太多，天理难容！”他踉跄着后退，撞翻的油桶“哐当”落地，
九道影子却越缩越紧，佛经声越来越响，压得胸口发闷，几乎窒息。
“我错了！我再也不炸猫了！”他跪在地上嚎哭，木棍砸在地面溅起火星，灼痛指尖。
所有幻影突然消散。
车库重新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亮着，照着脚边的布偶玩具，
那是他三岁时丢在小区的，肚皮上用血写着：“第一条命，收下了。”
次日清晨，岗亭飘着泡面香。
小花蹲在窗台上，阳光透过玻璃在它皮毛上镀了层金边，暖洋洋的。
陈默摸了摸它脑袋，生命链接里传来清晰的意念：“我只用了三命吓他，剩六条备用。”
“省着点花。”陈默挑眉，“以后这片，你说了算。”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九命猫妖"灵化完成度提升至90%，解锁'生命共鸣'：可感知其五感，短暂共享视野。】
他闭眼的瞬间，视野重叠成无数画面：夜风掠过楼顶广告牌，呼呼作响；
垃圾桶边的流浪狗冲他摇尾巴，鼻腔里嗅到腐肉与骨头汤的混合气味；
七楼张浩轩的窗户还留着爪痕，整个小区像幅展开的画卷，尽在眼底。
“原来当神的感觉……”陈默捏着保温杯，嘴角缓缓扬起，“是这个味儿。”
窗外，满月不知何时换成了朝霞。
小花跃下窗台，往单元楼方向跑去。
陈默刚要续杯枸杞茶，手机突然震动，是周德海的语音：
“陈默！你快来物业办公室！张总亲自来了，甩了一叠照片在桌上……”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枸杞，慢悠悠站起身。
制服口袋里，系统界面的蓝光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