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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来得很快。
“喂？”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陆歆。”对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请问你是？”我没能猜出她是谁。
“哈哈，本来想让你猜一猜我是谁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要逗你了。我是陆依依。”她的声音很清，很亮，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大嗓门。
“陆歆，我想你了……”她说着说着，在电话的那头开始啜泣。
“陆依依，你怎么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不方便，就这样也行。”
“谢谢你。你可不可以像我在你身边那样，听着我哭一下，当我的倾听者。”她的语气在颤抖，似乎是在恳求。
“好，你好好发泄一下吧，我手里还拽着纸巾哦，尽管哭吧。”我干笑着，希望能给她带来宽慰。
“我……失恋了。”她半响给出这个答案。
“他……”
“不关他的事，我就是很难受。”
“那这样好了，我给你唱首歌，或者读一首诗？”
“嗯。随你好了。”她停止了哭声，开始跟我讲话。
“这是一首汪国真的诗，你可能读到过，但是不同的人读它，会有不同的感觉。”
“嗯。”
“假如你不够快乐/也不要把眉头深锁/人生本来短暂/为什么 还要栽培苦涩/打开尘封的门窗/让阳光雨露洒遍每个角落/走向生命的原野/让风儿熨平前额/博大可以稀释忧愁/深色能够覆盖浅色。”
“嗯。你是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
“什么什么想法？”
“哪有人哭诉着失恋了，然后好朋友念诗给她听的？”她笑了，似乎不是强颜欢笑。
“哈哈，你高兴就好。”我在电话这头打着哈哈，“我只是希望，在我失恋的时候，也有人这样对我。”
“嗯，你失恋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陆依依又关心起我的事情来了。
“好的，我记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陆依依失恋了我为她念了一首诗的缘故，她常常会打电话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闲聊。
“陆歆，可不可以去你的学校看看？”她向我提议。
“好啊。”
周末，我还在睡梦中。
“喂？”我接过电话。
“喂，陆歆，还没起吗？我就在你们学校的门口，7号门。”
我匆匆洗漱，头发就披散着跑到7号门。
“7号门很远的好吗！”我对着陆依依吼道。
“对不起嘛，我第一次来。”
“陆歆。上大学是不是很舒服？”她忽然问起我。
“这是什么话，你不也在读大学么。”我笑着问她。
她停下了脚步：“陆歆，我复读了。”
树叶在她的脚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为什么？不是，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点意外。
“因为，我想到达我想要到达的地方。”她说的话有些文绉绉的，我没有理解到。
“总之，已经是这样了。那下次你一定要成功。我可没有那个勇气用一年的青春来换得什么，这种决定总是那么奢侈，我浪费不起。”我拍着她的肩膀。
“嗯，我有我的梦想。”她摆起很认真的脸。
“走吧，我带你去吃稀饭。”我拉着她，跑到外面的“小米粥”里面吃稀饭。
“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只请我吃了稀饭，我可记住你了。”她的脸已经不再似以前那样红通通的，圆圆的，而是瘦瘦的。
“早上不喝粥，难道请你吃大餐啊。”这时我才开始打量起她。
她已经不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个陆依依了。那个胖胖的，总是颤巍巍地望着老师的陆依依，那个小心和同学们打着交道的陆依依。现在的她，眼睛失去了那份小心，变得十分深沉。她似乎摆脱了少年的青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是不是我长漂亮了，对我起了se心？”她往嘴里送了一勺粥，笑盈盈地跟我打趣。
“说不定哦。”
“哈哈哈哈。”她大笑。
“在哪里？”是卓识的电话。
“在外面和朋友吃饭，怎么了？”
“你该不会又忘了今天早上的政治老师改在8点上课了吧，总忘记小姐。”他肯定又握着电话叉着腰了。
“……好吧，我忘了，现在马上就要到8点了，怎么办，赶不过来啊。”
“你在哪里？”
我告诉了他地址。
“陆依依，怎么办，今天上午临时有课。本来政治老师早就知会了我们的，我没有记住。这个政治老师，可喜欢点名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去吧，反正你们学校挺大的，我就随便转悠转悠，下课了你再跟我联系好了。”她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那我先走了。”我在前台结了帐。
陆依依一个人还呆在桌子边喝着粥。
我站在粥店的门口，等着卓识。
他骑着他那辆单车，很快就过来了。他在我额头敲了一记：“又忘记了吧，快点上车。”
他骑着车开始在路上飞驰起来。
“把手塞进我的衣兜里面，风很大。”他在前面说着。
我把手塞进了他的衣兜，贴紧了他的后背。
到了教学楼外面，他催促着我快些上去上课：“快走啊，没有几分钟了。”
我把他的手拿起来，上面已经他的手已经冻红了，一节一节的手指关节红得发亮。他的脸也因为吹了风而通红。
“干嘛还不进去，没有几分钟了。”他的嘴唇在抖动。
我拿起他的手搓了几下，哈着热气：“冷坏了吧。没吃早饭吧。”
他在我额头上又是一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再不进去，可就浪费了我的一番辛苦了。”他笑着说话，哈起一团雾气。
“嗯。”我走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真是，头发也不梳起来。对了，这个书你先用着，正好我们的书是一样的。”他笑着跟我说再见，转身消失在晨曦之中。
他的书被他卷起，还是蜷缩的状态。
到了中午，陆依依就坐在一片茶树的旁边。她穿着火红的衣服，就像一朵浓烈的山茶花。
卓识过来准备和我一起吃午饭，他和我一起找到了那朵“红得像山茶花”一样的陆依依。
“发什么呆呢。”我的手晃着她的眼睛，她终于收住了发呆的眼神。
“陆歆，你下课啦。”她忽地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与刚刚发呆愣着的她极不相符。
“哦……下课了。”我起身，“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站了起来，用着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卓识，卓识对她笑着，嘴角扯着笑容。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我笑着打断她的目光，“这个是我的男朋友。”
“啊？”她的眼睛放得很大，看来被吃了很大一惊。
陆依依匆匆和我们吃了午饭就回去了。
“回家的路比较远。”她是这样说的。
那她又是怎样在早上七点过就到了我学校的？
时间过得很快。
已经快要大四的卓识也开始着手接下来的事宜。
“卓识，你下学期就是大四了，有什么打算？”我正对着他，倒着走路。
他推着单车，笑而不语。
“干嘛笑啊，就像要做坏事之前拿笑容来搪塞。”我笑着跟他说话。
他忽地拉住我到处舞动的手：“是在担心么？”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抽回我的手，“跟一个大我两级的男孩子恋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希望能在你身边。”他看着我，眼神里面充满了坚定，“我已经着手找工作的事情了，大四可以好好去实习看看。”
“我可没有做拖油瓶的意思。”我摊了摊手，请原谅我是个自私的女朋友。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回来，脸朝着前方走路。
我们一路无话。
我的手心微微开始出汗，好几次把手里的苹果皮削断。
“陆歆，你都快大二了，今年就21了。”爸爸在一旁坐着。
他比以前胖了很多，小肚子也长了出来，以前满是肌肉的手臂也长得粗壮了许多。
“爸爸长胖了好多。”我笑着不敢抬眼看他。发福了的爸爸胡子没有刮干净，有些像街头行走的猥琐大叔。
“吃苹果。”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我最近探索了许多做人的奥秘。”爸爸眯着他的眼睛，虚无缥缈地望着不远处，“你有没有发现童话的奥妙之处？”
他忽地瞪大了眼睛，把脸凑了过来，我不由得抖落手上的苹果。
“爸爸，苹果掉了，我拿去洗一下。”我尴尬地笑着，拿起苹果去洗。
“哦……”爸爸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去洗吧，我在脑海里打一下草稿。”爸爸显得有点兴奋，他的嘴巴呶动着。
我打开水龙头，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害怕。
爸爸，终究是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我下了车，卓识却在车站，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回来了。”他对着我笑，对着我招手。
“你怎么在这里？”我跑了过去，一脸的呆滞还没有散去。
“我经过车站有几次，你都大概在这些时候下车。你常常在某些周末不辞而别，雷打不动地消失，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他细细数来，“开始我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像个神经一样。”他又笑了。
“卓识，其实我……”我不想再瞒他，准备告诉他我爸爸的事情。
“上车吧，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他拍了拍后座，不再追问接下来的故事。
我坐上去，环着他的腰，缓缓向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