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我的阳光
仙人球的掌2021-07-27 10:132,827

  红色的花朵在阳光之下更添色泽,行人踩着单车缓缓行过,几片花瓣曼舞着要飘落下来。虽然随风散落的花朵在脱离枝头的那一瞬间就无法挽回,但满树的景色一如往昔。

  爸爸妈妈在外面这么多年连一个手机也不买。他们打电话还要走很远的电话亭去打两毛钱一分钟的电话。他们牵着我慢慢地走着去找电话亭。他们拿出电话本,一张一张地翻,在一个晚上把要打电话的人都打了个遍。

  爸爸妈妈每次最先问的还是奶奶的病情,问她还好不好,家里人总是说着还好,还是老样子。

  爸爸把房东老板的电话告诉爷爷,叫他如果有什么jin ji的事情可以打他的电话。

  我常常在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拿出信纸来给我家乡的小伙伴写信,我到文具店最喜欢看的就是信纸。校门口文具店的信纸样式我全都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新的样式,我一直在关注着。平时也会偷偷存着钱去买两块五一本的信纸,在一堆信纸里挑好久。

  我把信纸摊开,从这里的天气写到我吃的东西。我把信纸的横线一根一根填满,最后还写上我辛苦练习了很久的签名,还提醒他们不要忘了给我回信。

  爸爸在一个傍晚快步走进门:“歆歆,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学校,这个学校有一点点远,不过不用交借读费,我去看了看还不错,改天带你去看看。”爸爸难得用那么大声说话,我还没有高兴,爸爸却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嗯,好。”什么样的学校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现在就挺好,刚刚好。

  其中的艰辛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找到的。我只随着他找了一天,至于爸爸找了多少天,踩着那辆30块钱的自行车跑了多少路我却无从知晓了,也从来没有想到要问问爸爸。他只让我知道“找到了”这个结果就好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爸爸推来一辆女式自行车到我面前。

  “歆歆,你学学自行车,学会了爸爸妈妈给你买一辆,以后骑着去上学。”他拍了拍坐垫,“来吧。”

  我穿着拖鞋就跑了过去,从爸爸的手里接过自行车。

  “你不给我扶着让我骑上去么?”我转过头去问他。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爸爸帮你扶着你永远也学不会。”

  我抓着自行车不知道怎么办。

  “你先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然后另外一只脚踩在地上,这样慢慢滑着走,直到你把地上的那只脚滑着踩上踏板就可以骑着走了。”爸爸在我面前比划着做着师范,“好了,你试试吧。你要是一个小时之内学会了,我下班了给你买个大西瓜回来。”

  我接过自行车,学着爸爸的样子在空地上学了起来。

  太阳越升越高,我一只脚踩着踏板,多次尝试着要把另一只脚也放上去,可奋斗多次总是无果。我的汗水开始汇流着落下,脚后跟也擦掉了不少皮,我却越来越来劲。

  是因为圆圆的西瓜吗?还是因为偶尔骑上去的那一瞬间的快感?

  在中午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学会了——早已超过了一个小时。可是爸爸的手中却提着一个大西瓜。

  “果然学会了。”爸爸很自豪地对妈妈说。

  我把西瓜分为两半,和爸爸妈妈一起拿着勺子舀着吃。

  我不止一次在给家里的小伙伴的信里提到我学会了自行车,为此,我十分洋洋自得。

  这里晚上的街道不似我以前生活的地方那边静谧,华灯初上,另一中生活开启。

  爸爸妈妈带着我去买自行车了,为此我期盼了好几天。

  街道上店铺林立,我钻进去一辆一辆的仔细打量,每一个都闪着漂亮的光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选哪一个才好。

  我忽然想起了爸爸那辆30块钱的自行车。

  “爸爸,不然我也买个别人用过的?”

  “来都来了,就好好选一辆吧。”

  在爸爸的一个休息日,他骑着他的大破车带着我这辆反射出红紫色的车开始去看我的新学校。

  耳边漂浮着很柔和的风,我就这样紧紧地跟在爸爸的身后。爸爸在前方,手还时不时指向两边跟我细说着哪里是哪里,那条路可以通往哪里。

  我在后面点点头,细细记下。

  心中老是摇摆着,想要寻找理想中那种完美的爱,祈求者上天给出许许多多的幸福。默念着,希望明天会更好些,却没有发现微笑的面容一直守候在自己的身旁。

  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在漫漫的未成年之前,已由人紧紧地拥住我的人生,支持我,不离开我。给出的生活用“我爱你”也无法完全表达出。

  静静的跟在爸爸身后的日子,他带着我走向我的未来。

  到了新学校的门口,门还未开。

  “噢,门还没开。”他露出惋惜的神情。

  “没事,我已经知道怎么来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天空被橙光染色,太阳渐渐消失在城市的一角,已不能拉出行人的影子。我和爸爸就骑行在宽阔的街道上,头顶橙色的云彩。

  每天骑着自行车到学校是我极喜欢的一段旅程。

  那里的夏天常常会刮台风,我拿着一把打伞从一个斜坡骑着就要下去,由于速度太快,伞被风抽了过去,整个被翻过面成了一根拐杖。路边走过的小孩子看着我忍不住嗤笑了起来。我十分淡定地把伞翻过来继续走——还好它还能继续用。

  那个时候我非常迷恋一个叫做《头文字D》的动漫。我看到第一集的时候就被这种刺激的竞技方式给吸引住了,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看着车轮转动我就激动不已。常常会在晚上想着自己也可以驰骋在夜间的山路上,会在梦里紧握方向盘,超越一个又一个的对手。看着最后藤原拓海与高桥凉介的比赛,我只感到我的大脑处于极端兴奋状态,血液沸腾得厉害。

  我也在信里提到了《头文字D》,问着家里的小伙伴喜不喜欢看这个,我喜欢得不行!

  从此我骑着我的自行车便会学着在转弯时横着“漂移”过去,在街道上,总要尝试着贴着两旁的人行道的台阶走,探出脸去看看有没有贴到一厘米那么近。

  每天在上学之间的来回,让我乐此不疲。我是个蹬着车的快乐的学生。

  “歆歆的愿望是什么?”妈妈笑着问我。

  “我啊,我以后要当一个赛车手!”

  我现在还记得爸爸听到的那个瞬间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却一直很骄傲着我的“宏大”理想,并一直坚信着能够实现它。

  在外地的老师不再是家里的老师那般与学生形影不离,他们的本地话与我的大不相同。同学们常常拿这个来捉弄我。

  在那里呆着的漫长日子我却一句当地话也没有学得。

  在外地的极其不适应让我焦躁不安,常常在爸爸妈妈耳边念叨着我要回去。

  我想起了我寄回去的信,可是好像它们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我从来没有收到回信。

  在一个星期日的下午,窗户对面的荔枝树开始结果,我想起了我的邻居杨涵,那个比我小了一岁的女孩子常常会拿着她爸爸妈妈给她买的好吃的来找我。

  我开始提笔给她写信,最末我把写给她的那张纸夹在给我的小伙伴的信件的中间,拜托他们转交给杨涵。

  在大约几周之后,爸爸回来时带来了一封信。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从一边拆开,一张透着香的信整整齐齐地被折叠在里面,我把它拿了出来,这是杨涵的字。

  “我把这个纸泡过,很香吧?想知道吗?那快点回来吧,回来我就告诉你。”

  云中谁寄锦书来?

  一日我们正围着小桌子吃饭,房东来到门口,没有敲门就快步走了进来:“刚刚你们爸爸打电话来了,说你妈妈可能不行了。”房东还喘着粗气。

  我们都愣在那里,看着房东转头走掉,无人说话。

  “待会去买票。”妈妈拿起筷子。

  “嗯。”爸爸放下筷子。

  “歆歆还在上学,你先回去。”

  “好。”

  最后爸爸还是没有赶上。在爸爸到的那天上午,奶奶去世了。爸爸是下午到的家。

  在机票与火车票之间挣扎过的爸爸最后还是错失了见他妈妈的最后一面。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我还记得爸爸看着远方说“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悔恨”时的样子。

继续阅读:第12章 回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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