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痛不痛？”
“哎。”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如呆在家里好了。”
“外公呢，没有留在医院陪你么？”空调吹着有些冷，我把被子盖住她的脚背。
“他送我来就要赶回去啦，不然家里面的牛就没人看了。”外婆露出无奈的神色。
“哎，歆歆，跟你妈妈说早些帮我办出院吧，这里一点都不舒服，每天花那么多的钱，还没有效果。”
“真的吗？那我回去跟她说说。”
事后很久我才明白，病人的话不要轻易相信，尤其是长辈生病的时候说的话。病人带着生存减轻痛楚的希望来到这里，看着花钱如流水，所以那么不忍心了。
“你看你读高中，很花钱的。”外婆泄露了她背后隐藏的真正原因，“这里吊几瓶水，吃两颗药，每天就是好几百块，还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要是再弄个其他的，那真是付不起啊，你才高中啊，大学怎么办呢……”她的思绪飞得很高很远。
“没有啦，你好好养病，不要想这些。”
我把床给外婆放下，叫她先睡着。
不一会，护士门推着一张病床进来，病床的后面跟着乌压压一群人，大概是病人的亲友，一时之间病房被填得满满的。
“不好意思啊，这位病人跟你们拼一下房间，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大家体谅一下。”护士小姐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病人是个长得胖胖的老伯，全身皮肤红肿得厉害，这么胖的身躯不知道肿起来的部分占了多少。他大大的身躯蜷缩着，微微地在抖动。
“爸爸，是不是很痛啊？”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时尚女性问起病床上的人。
“额……嗯……”病床上的老伯始终背对着大家，嘴里哼哼唧唧地回答着，看着他颤抖的身体和红肿的身躯不禁寒毛直竖。
“我们先去吃饭吧，让爸爸休息一下。”另一个人说话了。
“哦，行，我们先走吧。”
“爸爸，你先睡着，我们待会回来。”
三言两语之后，这黑压压的一片又立刻消失在病房里，一个人也不剩。
“这个老先生，是不是很痛啊？哎，人哦，老了就这里病那里痛的，难受的很，只有自己知道啊。”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了，我把床又给她摇了起来。
老伯捂着肚子，缓缓地翻过身来，动作十分笨拙：“大姐……说的是啊。”他的脸严重地抽搐起来，脸上的红肿因说话而有了加重的迹象。
“这是你孙女吧，来陪着你，真不错啊。”他望了望站在病床边的我。
“你刚刚也有很多儿女啊，站了一屋子。”外婆笑了笑。
“哎，他们啊……”老伯不再说话，接着又哼哼地吃痛起来。
“现在都一点过了，吃饭了吗？”外婆又重新挑起了话题。
“还没呢，他们大概出去吃了之后会给我带来吧。”
“我这里还有孙女给我带的汤，你要不要喝点，我都是倒出来喝的，还是干净的，我让她去给你打热？”外婆拿起柜子上的餐盒递给我就要叫我去加热。
这时老伯的家属回来了，却只回来了那个白衣服的女儿。
“爸爸吃饭吧。”她把老伯扶起来，把手中的快餐盒递给他。
“其他人呢？”
“他们先回去了，我来把饭给你端来。”
“哦。”老伯打开一次性筷子，双手颤颤地接过餐盒，嘴唇还在发抖。
餐盒里面，只有番茄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