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们听了县令的吩咐,也不再畏惧,逐渐逼近。
却在这时,师爷终于开口,确实咳嗽了几声。
县令知道师爷有话要说,便一挥手,让那些小吏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师爷。
师爷小声在县令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县令脸色不大好看,狐疑地看了一眼江皎云,对她道:“把你手里的腰牌拿上来。”
赵若兰已经流出了泪,抓住了江皎云的裙角,“阿云,使不得,你赶紧认罪,兴许官爷还能放了你。”
江皎云没有理会赵若兰,往前走了一步。
赵若兰的手脱落,却撕心裂肺叫道:“阿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江刘氏的笑挂在嘴角,一如赵若兰所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但眼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就要掉脑袋,她非但不痛心,却笑了出来。
“这丫头要去送死呢。”江刘氏对一旁的许翠花说道。
许翠花莞尔,她不敢过于放肆,低声道:“那也是她自作自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要是我女儿有事,我跟你们拼了!”
向来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赵若兰,忽然暴起。几个小吏都没有拦住她,她瞬间扑在了许翠花的身上,撕扯许翠花的头发。
小吏这才反应过来,拉开了赵若兰,把她打翻在了地上。
江皎云没有回头,跫然走过去,把腰牌递了上去。
县令自己是看不来的,毕竟这小地方已经多少年没有什么达官贵人来过了。
但师爷毕竟是师爷,没有一点本事,也混不到这个位置。
师爷也是笑着的,他只是心里好奇,却并没有把江皎云的话放在心上。但在他仔仔细细看着这腰牌,突然变了脸色,对那还在欺辱赵若兰的小吏怒喝了一声:“住手!”
若是以往,师爷是不敢直接略过县令发号指令的,但在这个关头,就连县令也被他的一声呵斥吓到了。
“住……住手!”
县令跟着喊了一句,竭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威严。
他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江皎云,语气缓了下来。但也仅仅是语气缓和,他的额头早已经滴下了汗水,几乎湿了领子。
“姑娘,你这腰牌是谁给你的?”县令问道。
江皎云沉着回答:“官爷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们一家人被江刘氏赶出来之后,就有了钱去买店面且住上了大宅子?我们分家之后,我遇到了为贵人,这一切都是贵人给的,包括腰牌也是。”
官员不由得又仔细看了一眼江皎云。
这姑娘一双眼睛清亮有神,面若桃花。虽然身体还是小孩模样,却已经有了美人的神韵。在看这衣服,虽然还是普通布衣,却也着了色,且没有补丁。
师爷在县令耳边小声道:“怕是这贵人看上这丫头了,才处处庇护。不管是死心塌地想要丫头做正房,还是受了做妾,能接济到这个份上的怕是我们招惹不起。”
县令心里一惊,又看了一眼江皎云。
“这腰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县令问道。
“老爷,这可是朝廷的大官,骠骑大将军的腰牌!”
“什么!”
县令拔高了声音,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连带着凳子也翻了。
师爷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自己的反应已是很大了,却没有料到县令更是失态。
他扶起了县令,高声抱怨了一句,“回头一定要找那做凳子的工匠算账,做的是什么东西。”
县令整了整衣服,重新坐好,慈眉善目的样子恍若换了一个人。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但江皎云还是听到了“骠骑大将军”五个字。她暗暗在心里想,难怪谢青元会遭人追杀,到了这个位子有几个仇家也不奇怪了。
她满不在意道:“将军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名号,所以才没有透露出消息。”
“那将军……现在可还在武城?”
“将军不让告知别人。官爷,想必您心里也有谱,将军既然忽然来到某处自然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是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江皎云又道,这完全是她自己杜撰吓唬县令的了。
江皎云心里清楚,谢青元的仇家一定还在寻找他,不能让他暴露出去,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联系上自己的势力。
“是是,小官知道。”
县令说着,抹了一把汗水,又看了一眼腰牌,才把腰牌递给了江皎云。
江皎云收下了腰牌,再度站起来,扶起了江刘氏和江大安。
赵若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许久,到底咽了回去。
这一次县令拍惊堂木的时候比起之前神气多了,他自信满满,道:“江刘氏,你污蔑江大安不孝,谎报冤情,你可知罪?”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江刘氏还沉浸在自己打了胜仗的喜悦中,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她忽的又坐直,脑袋在地上碰的“砰砰”响,“官爷,冤枉啊官爷,您不是说了,我这大儿子不孝,要治他的罪,您糊涂了?”
“大胆!”
这一次是小吏喊出来的。
江刘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掌掴自己的嘴,“是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官爷,您不应该责罚我,您要惩治江大安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一个做娘的却存心想要自己儿子入狱,真是蛇蝎心肠。谎报案子,扰乱公堂,按我朝律令应当杖责三十大板,赶出武城,半年内不准踏入城内。”县令在看了江皎云的腰牌,瞬间反水,丝毫情面也不留。
“本官念在你年纪大了,便由儿子待过。”县令有补充了一句。
这话踩了许翠花的尾巴,她大喊道:“官爷,凭什么让我夫君受过,这不和规矩!”
许翠花原本嗓门就大,这么一喊,堂内居然出现了微弱的回音。
“扰乱公堂,给我掌嘴!”许翠花话音刚落,县令便发命。
本想要给自己的夫君夺回理,却不想惹祸上身,许翠花霎时瘫软在了地上。
但小吏铁面无私,几个人把她生生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