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凡走进了一家名为“多宝收购行”的铺子。
店铺不大，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柜台后，正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龟甲，用指甲轻轻敲击着，似乎在卜算什么。
见项凡进来，老者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无奇：“卖什么，买什么？”
“卖丹药。”项凡的声音同样没有波澜，直接开门见山。
老者的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项凡几眼，才缓缓道：“拿出来看看。”
项凡也不废话，神识一动，桌面上便凭空多出了十五个大小不一的玉瓶。
这些丹药，并非出自南蛮那些大宗门的炼丹工坊，而是他当初在各个坊市里，从不同散修手中收购来的。来源驳杂，品相不一，正好符合西境如今混乱的局面，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老者拿起一个玉瓶，拔开塞子，一股纯净的药香瞬间溢出。他将丹药倒在手心，仔细端详片刻，又凑到鼻尖轻嗅。
接着是第二瓶，第三瓶……
他鉴定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平淡，转为一丝惊讶，最后化为一抹难以掩饰的赞许。
“好，好丹！”老者将最后一瓶丹药放下，目光灼灼地看着项凡，“这些丹药药力纯净，没有丝毫被赤血灵气侵蚀过的痕迹，都是上佳的货色。”
“出个价吧。”项凡惜字如金。
老者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个法子。其一，老夫按市价，现在就收了，灵石当场结清。其二，三天后，我们收购行会有一场小型竞拍会，你的这些丹药若是放到会上，价格至少能再高出一到两成。”
说着，他伸出干枯的手指，蘸了蘸茶杯里的水，在柜台的木桌上写下了一个数字。
三万一千。
项凡的面具下，眼神微微一动。
他在南蛮收购这些丹药，总共花费了不到四千灵石。如今这个价格，已是翻了足足八倍有余。
至于那所谓的多出一两成，听起来诱人，但夜长梦多。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摩石秘市，为了这点利润多等三天，平白增添无数变数，甚至可能被有心人盯上，实属不智。
“就现在。”项凡做出决定。
老者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但并未立刻拿出灵石，反而问道：“道友对灵石可有要求？”
“大部分，换成上品灵石。”项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老者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干笑，深深地看了项凡一眼，似乎想透过面具看清他的底细。
“好说。”
最终，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上品灵石虽然稀有，但对于能在这秘市开收购行的势力而言，并非拿不出来。
老者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储物袋中摸索片刻，三枚晶莹剔-透、蕴含着庞大精纯灵气的上品灵石，以及十一枚光芒璀璨的中品灵石，被他推到了项凡面前。
三万一千灵石，分文不差。
项凡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便将所有灵石收入囊中，转身离去。
四千变三万，这笔买卖做得值。
虽说效率远不如杀人夺宝来得快，但胜在安稳，不用拼命。
当然，所谓的安稳，也只是相对的。
走出多宝收购行的大门，拐过一个街角，项凡的脚步便微微一顿。
有尾巴。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在迷宫般的地下街道中穿行。他时而走进一家法器铺子假意端详，时而又在地摊前驻足片刻，三绕四绕，试图甩掉身后的苍蝇。
然而，那道气息却如同附骨之疽，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显然是个中老手。
既然甩不掉，那便不甩了。
项凡眼中寒芒一闪，径直走进一条偏僻无人的死胡同。
几乎在他踏入胡同的瞬间，一道黑影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
然而，胡同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项凡的影子。
那黑影一愣，随即意识到不妙，转身便要退走。
晚了。
一道冰冷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亮起，瞬间洞穿了他的心脏。
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生机断绝，软软地倒了下去。
项凡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面无表情地摘下了对方腰间的储物袋。
神识探入，里面只有寥寥数百灵石和一些杂物，穷得叮当响。
“真是辛苦钱。”项凡摇了摇头，随手一挥，一团火焰将尸体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新的斗篷和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换上，改变了身形和气息，再次汇入人流。
接下来，项凡如法炮制。
他变换着不同的身份，游走于秘市中大大小小的收购行，将储物戒中囤积的丹药、灵米、符箓等物资分批出手。
每一次交易后，几乎都会引来一些自以为是的鬣狗。
对付这些人，项凡连法器都懒得用，仗着远超对方的神识和结丹期的修为，每次都是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一番操作下来，他身上的灵石总额，已经突破了十万大关。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腰间多出来的储物袋，已经快挂不下了。
这赚钱的速度，比抢灵石矿都快。
……
与此同时，秘市深处，一间雅致的静室中。
一名身穿华服，面如冠玉的青年，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钱婆婆，怎么样？找到了吗？”他看着面前一位身材佝偻，戴着鬼脸面具的老妪，语气中满是期盼。
被称为“钱婆婆”的老妪摇了摇头，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奇：“怪哉，怪哉！老身的寻人盘，竟然失效了。”
“失效？”玉面青年眉头紧锁，“怎么会失效？”
“只有一个可能，”钱婆婆缓缓道，“那人身上有遮掩天机的宝物，或者……他修炼了某种能够混淆天机的秘术。老身活了三百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寻人盘指不出方向的怪事。”
玉面青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在这偌大的秘市中大海捞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此人既然有能力拿出那等品质的丹药，必然不是无名之辈。他来秘市，无非是为了销赃或是采购。如今宗内伤员日益增多，疗伤丹药消耗巨大，我必须尽快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他手中买到足够的丹药！”
……
一个时辰后，项凡离开了摩石秘市。
他朝着西边另一处名为“井风坊市”的修士聚集地飞去。
据说，那里是由几个残存的正道宗门联手掌控，秩序相对好一些。
项凡心想，或许到了那里，自己能少收几个储物袋。
然而，他刚飞出不到百里，神色便是一动。
他停下飞剑，目光望向左侧的夜空。那里，有两个微弱的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掠来。
项凡眉头一皱，没有选择逃离，而是直接降落到下方一片荒芜的戈壁上，收敛气息，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两道遁光呼啸而至，一前一后，落在了项-凡前方十丈处。
光芒散去，现出两名修士。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修，身段婀娜，长相也算标致，但一双眼睛却狭长阴鸷，看人时如同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
在她身后，则是一个黑脸胖子。
那胖子身形壮硕得如同一个立起来的西瓜，肩上扛着一柄比他脑袋还大的亮银色巨锤，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之气。
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项凡此刻的装扮，是一名面容普通的黄脸道人。他看着眼前这不速之客，面上泛起一抹寒意，冷声道：“两位道友，一路尾随贫道，不知有何见教？”
说话间，他故意泄露出一丝筑基中期的修为气息，以作震慑。
“嘿！”
那黑脸胖子狞笑一声，身上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赫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他将肩上的大锤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小子，算你识相！你爷爷我……”
“师弟，住口！”
黄衣女修及时出声，打断了黑脸胖子的叫嚣。
她那毒蛇般的目光在项凡身上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最后才柔声细语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这位道友莫要误会，我二人乃是上央宗弟子，奉命追剿一名罪修。”
“线报称，那罪修便朝着此地来了。道友恰好出现在这里，而那罪修又精通易容之术……所以，还请道友配合一下，让我们验明正身，以免误伤。”
项凡闻言，心中冷笑。
上央宗？他可不记得西境有这么个宗门。这套说辞，漏洞百出，骗骗刚出道的愣头青还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语气冰冷：“若是我不配合呢？”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黑脸胖子脾气火爆，似乎又要动手。
黄衣女修再次制止了他，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道友说笑了，只是简单的查验，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
两人一唱一和，自以为吃定了项凡。
项凡的目光，落在了那黑脸胖子不经意间从储物袋中摸出的一张土黄色符箓上。
禁元符！
还是二阶中品的货色，一旦被激发，筑基后期修士的真元都会被短暂禁锢，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
项凡心中杀意暴涨。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自以为是猎人的蠢货，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这么说，我没得选了？”
黄衣女修和黑脸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在他们看来，这个筑基中期的道人，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