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通体碧绿的晶体，在焦黑的灰烬中显得格外醒目。项凡将其握在掌心，触手温润，一股纯粹而柔和的木属灵气，缓缓渗入掌心，滋养着经脉，与妖兽身上那种驳杂狂暴的妖气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一块品质极高的木属性灵石，但蕴含的灵力却远非灵石可比。
“这是……灵物？”项凡心中一动。
他反复端详，这晶体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符文在缓缓流转，构成了一种玄奥的天然阵法。妖兽死后，妖丹会妖气尽失，化为顽石，绝不会有此异象。
这显然是那只古怪树妖一身精华所凝，乃是天地生成的奇物。
项凡心中大喜，将这枚不知名的碧绿晶体与那株三十年份的黄玉草一并小心地收入储物袋中。估摸着这两样东西，加起来至少能值个五六十块下品灵石，这次冒险总算不亏。
眼看日头偏西，山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白芷玲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此地不宜久留。
项凡不再吝惜灵力，将轻身术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在崎岖的山林间飞速穿行。脚下移星步交错变换，身形飘忽不定，避开了一处处可能暗藏危险的密林与深涧。
一路有惊无险，当夜幕初临时，他终于回到了住处，心中紧绷的弦才算彻底松了下来。
……
第二日清晨，项凡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摆摊，或是将昨日的收获出手变现。那枚碧绿晶体来历不明，贸然出售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方式，还是找个懂行的人鉴定一番。
他稍作洗漱，便径直朝着中环的莫氏炼器工坊走去。
当初他的玄龟晶盾便是在此地委托炼制，对莫家的手艺还算信得过。
路过徐欣欣的住处时，他本想顺道拜访一下这位在制符上颇有见地的道友，却发现其院门紧闭，上面还贴着一张隔绝气息的符箓。
“道友是来找徐仙子的？”隔壁院子里，一位正在侍弄灵植的老修士探出头来，善意地提醒道，“仙子两天前就闭关了，说是要冲击炼气五层，估计得月底才能出来。”
“原来如此，多谢道友告知。”项凡拱手道谢，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却也为她感到高兴。
修仙路漫漫，闭关是常事。他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开，继续向炼器工坊行去。
刚踏入工坊，一股夹杂着金铁气息与火焰焦灼的热浪便扑面而来。接待他的并非上次那位莫家修士，而是一个面容枯瘦，眼窝深陷的中年人，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短褂，修为却不低，已是炼气六层。
“道友要炼器还是修补法器？”那瘦削修士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地问道，似乎对生意并不怎么上心。
“在下想请教一下，”项凡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开门见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碧绿晶体，“不知道友可识得此物？”
那瘦削修士闻言，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项凡手中的晶体上。
只一眼，他的眼神骤然一缩，整个人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项凡面前，一把夺过那枚晶体。
“这是……碧木晶！”他将晶体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查看，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狂热，“没错！这纯粹的乙木灵气，这天然的生成纹路，绝对是碧木晶！道友，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悠云谷外围，侥幸斩杀了一头古怪妖兽所得。”项凡不动声色地答道。
“妖兽？流浪木妖！”瘦削修士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说嘛，燕岭山这等灵气贫瘠之地，怎么可能诞生碧木晶！此物只在灵气极其浓郁的木属灵脉深处，历经上百年才能凝聚一枚！你遇到的那只木妖，定是自别处灵山福地流浪而来，想不到竟便宜了你小子！”
项凡听着他的解释，心中却是惊喜连连。
灵气极其浓郁的木属灵脉？
难道悠云谷下面，真的不止是灵剑宗对外宣称的中型灵石矿，而是一条至少三阶，甚至品阶更高的主灵脉？
若真如此，那所谓的邪修之乱，恐怕也只是灵剑宗为了独吞这条灵脉而上演的一出好戏罢了。
“道友，你可知这碧木晶有何用处？”那徐姓炼器师见项凡不语，以为他不知此物珍贵，嘿嘿一笑，捏着晶体，将自身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嗡！
碧木晶光芒大盛，一道儿臂粗的碧绿光柱从晶体顶端喷薄而出，将工坊内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绿意。
“看好了！”徐姓炼器师低喝一声，心念一动，那光柱竟在半空中飞速凝聚，化作一杆三尺长的碧绿光枪，枪尖锋锐，寒光闪闪。
“去！”
他屈指一弹，光枪破空而出，悄无声息地钉在工坊角落一块用来垫脚的青石板上。
“嗤”的一声轻响，坚硬的青石板如同豆腐一般被洞穿，截面光滑如镜。
“此乃碧木晶自带的天赋神通——锐木枪。若是将其炼制成法器，威力至少能再翻一倍！”徐姓炼器师收回灵力，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项凡看着那被洞穿的青石，瞳孔微微收缩。这一击的威力，恐怕已经不逊于他的锐金剑全力一击了。
“道友运气不错啊。”徐姓炼器师将碧木晶还给项凡，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手腕，忽然又是一愣，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把抓住项凡的手腕，“咦！你这手镯……不对，这也是一枚灵晶！”
他指着项凡手腕上那枚平平无奇，如同泥土捏成的土黄色手镯，眼中精光爆射：“土属灵晶！厚重纯粹，这是黄土晶！好小子，你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木、土双属的灵晶都被你一个人拿到了！”
项凡心中一动，这黄土晶手镯是他小溪坊市魔修入侵时斩杀活尸得到的，只知其能释放出防护罩，却不知也是一件罕见的灵物。
“徐道友，这黄土晶又有何神通？”
“神通？黄土晶最大的神通就是‘厚德载物’！防御力惊人，最适合炼制盾牌、甲胄！”徐姓炼器师搓着手，看着项凡手中的两枚灵晶，眼神越来越亮，呼吸都急促了三分，“道友！道友！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把拉住项凡，神神秘秘地说道：“单一灵晶炼制法器，终究是小道。若是将这两枚属性相生的灵晶合炼为一，五行之中，木能克土，土能生金，但若以木为骨，以土为肉，便可相辅相成！我能为你炼制出一件攻防一体的法器，甚至能让它拥有堪比灵器的强力神通！”
“此话当真？”项凡心头狂跳。
“我徐某人，在炼器一道上从不说谎！”徐姓炼器师拍着胸脯保证，“炼制过程，主要是为这两枚灵晶打造一个能承载它们灵力的基座，再辅以秘法培炼，引导它们自行融合。只要成功，我便为你炼制出一枚拥有‘碧木戊土枪’神通的戒指！”
项凡被他描绘的前景彻底打动，当即便与他签订了委托合约，将两枚灵晶与一大笔炼器费用交给了他。
“道友放心，最多半年，我必定给你一个惊喜！”徐姓炼器师拿着两枚灵晶，爱不释手，看都没看项凡一眼，便转身冲进了工坊内室。
……
回到竹林小院，项凡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半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与其焦急等待，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闭关修炼一番。
他将院门封锁，贴上闭关的符箓，从此谢绝一切访客，开始了新一轮的苦修。
这一坐，便是半年光阴。
静室中，项凡周身灵气涌动，四种不同属性的灵力在他体内交错循环，最终汇入丹田气海。
轰！
伴随着一声无形的轰鸣，他体内的灵力猛地暴涨了近四成，一道无形的瓶颈被悍然冲破。
炼气六层，成了！
然而，项凡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修为的突破，让他体内四种灵力的冲突变得更加剧烈，如同四匹脱缰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又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将暴走的灵力重新调和，稳固住了刚刚突破的修为。
“小四象功的隐患，越来越大了。”项凡睁开眼，目光深邃。
他清楚，想要根除此功法的弊病，唯有得到后续的功法，或是改修其他更高明的法门。而放眼整个燕岭山地区，唯一有可能解决他问题的，只有那圣灵宗。
可圣灵宗招收弟子，条件何其苛刻。要么是灵根上佳的天才，要么是有着过硬的宗门关系。而且，还有一条铁律：五十岁前，必须达到炼气后期。
道阻且长。
项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些烦心事暂且压下。
结束了长达九个月的闭关，他痛痛快快地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衫，只觉神清气爽。
腹中传来一阵“咕咕”的抗议声，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
他不再犹豫，径直走向坊市中环三区，寻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拣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招牌灵食，都给我上一遍！”项凡将一小袋灵石拍在桌上，豪气干云地说道。
修炼要刻苦，但生活，偶尔也需要一点犒劳。
很快，红烧铁臂熊掌、清蒸银线鱼、灵谷米饭、百年灵参炖的汤……一道道香气扑鼻，灵气四溢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项凡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