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院。
门口几个打手模样的汉子见项凡径直走来,本想上前呵斥,可当他们对上项凡那气势汹汹姿态,喉咙里的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项凡掐灭了指尖最后一缕追踪的荧光,看也未看那几个僵在原地的打手,抬脚便迈入了怡春院的大门。
“哎呦,这位仙师……”一个油头粉面的龟奴刚想迎上来,就被项凡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势逼得倒退三步,脸上的谄笑瞬间变成了惊恐。
项凡脚步不停,径直朝着楼上走去。他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丝竹声、调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大气不敢喘,只留下一片死寂。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沉重而压抑。
三楼,一间华丽的包厢门口,两个身穿锦衣的修士脸色一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他们是怡春院供奉,不过炼气二层的修为,平日里欺负欺负凡人还行,可在项凡这股凝练如山的气势面前,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中的两片落叶。
两人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决定,默默地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根本没看见项凡这个人。
一个穿着暴露,浑身珠光宝气的半老徐娘,也就是此地的鸨母,见自家供奉都成了缩头乌龟,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顿时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她知道,今天这是踢到铁板了!尤其是当她想到,对方是径直找上门来的,显然是用了某种追踪手段,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扑通”一声,鸨母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在了项凡面前的楼梯上,颤声道:“不……不知仙师大驾光临,有何吩咐?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得罪了您,老婆子我这就把他剁了给您出气!”
项凡终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一个时辰前,黑袍帮送来的女童,带过来。”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三楼。
鸨母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连滚带爬地跑去后院,不一会儿,便领着十几个年纪从七八岁到十三四岁不等的女孩,哆哆嗦嗦地站在了项凡面前。
这些女孩个个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麻木。
项凡的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很快,便定格在了那个扎着双丫髻,正是车夫女儿。
他正要开口,目光却被身旁一个女孩吸引了过去。那女孩约莫十岁年纪,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衣,头发枯黄,脸上脏兮兮的,唯独一双眼睛,大得有些吓人,此刻正倔强地与他对视。
最关键的是,在项凡的探灵术下,这女孩身上竟泛着三色灵光!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辨!
三灵根!
项凡心中一动,一个更为长远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个想法虽然遥远,但今日这番偶遇,却像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还有她。”项凡伸出手指,点了点李秋荷,又指向那个红衣女孩,“我带走。”
“是是是!仙师尽管带走,是她们的福分!”鸨母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项凡刚准备转身,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在巷口被他用剑势吓死的瘌头大汉的同伙,一个同样魁梧的汉子,正领着一名身穿黑袍,气息沉稳的修士匆匆上楼。
那黑袍修士约莫三十许,炼气四层的修为,正是黑袍帮在此地坊市的管事,陆鼎。
陆鼎一上楼,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隔着老远便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在下黑袍帮陆鼎,不知是哪位兄弟不开眼,惹恼了道友,我在这里给道友赔罪了!”
那魁梧大汉更是吓得嘴唇哆嗦,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丝绸小袋,双手奉上,颤声道:“仙……仙师,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这点灵石,不成敬意,还望仙师恕罪!”
项凡瞥了那袋子一眼,神识一扫,里面是十二块下品灵石。
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随手接过,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下不为例。”
说罢,他不再理会众人,一手一个,抓起李秋荷和那个红衣女孩,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转身下楼,飘然而去。
直到项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怡春院里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陆鼎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那魁梧大汉身边的一个小弟凑上来,压低声音道:“鼎哥,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了?要不……”
“啪!”
话未说完,那魁梧大汉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那小弟抽翻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口中怒骂道:“要你个头!蠢货!你瞎了吗?没看到那是什么人?那是能用剑势活活吓死人的主!你想死,别他娘的拉着老子!”
……
清波河畔,小院。
项凡将两个惊魂未定的小丫头丢在院子里,自己则转身出门,片刻后提着一包生活用品和两张测灵符回来。
他将其中一张测灵符直接拍在那个红衣女孩的脑门上。
嗡!
符纸无火自燃,三色光芒——水蓝,木青,土黄,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水木土三灵根,还不错。”项凡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眼神,随口道:“你叫什么”
“丫,丫丫……”红衣少女害怕的说道。项凡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随即说道,“以后,你就叫红莲。”
“好的……”红莲低头应道。
他又将另一张测灵符贴在另一个女孩身上,符纸毫无反应,化作飞灰。
“凡人一个。”
项凡细看女孩,发现女孩虽然小,但是容貌绝对是美人,比红莲好看实在太多了。
“你叫什么?”
“秋荷,李秋荷……哥哥,我爹是不是永远都要离开我了”李秋荷红着眼睛,哭着说道。
“节哀,生死轮回,本是天道。”项凡叹了一口气说道。
随后,他看着两个女孩,语气平淡地宣布了家里的规矩:“今天先休息,明天安排事情做。记住,不做事,就没饭吃。”
第二天,项凡便开始教导红莲和李秋荷如何使用那套简陋的印书工具。
寻灵鼠“吱吱”叫着,充当了首席技术指导,熟练地操作着油墨和滚轴。而红莲和李秋荷则负责整理排版,将印好的纸张装订成册。
红莲学得很快,一点就通,李秋荷虽然笨拙些,但胜在踏实肯干。
项凡给她们定下了每天五本《清溪秘符绘制录》的工作量,便不再多管,自己回到静室,吞下一枚凝气丹,开始了枯燥而坚定的修炼。
又是新的一天。
项凡检查完工作,拿着一本印刷精美的《清溪秘符绘制录》,和一张他亲手绘制的“清溪护身秘符”,来到了南城大市。
他交了一块灵石的摊位费,寻了个角落,将一块破布铺在地上,把那张符箓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竖了块木牌,上书:清溪护身秘符,能抵挡炼气后期修士全力一击,售二十五灵石。
他这番熟练的操作,加上那一身炼气六层的沉稳气息,让周围一些想来找茬的游荡修士都望而却步。
摊子刚摆下没多久,一个身穿丹师袍,满脸傲气的中年人路过,被木牌上的字吸引,停下脚步,狐疑地拿起符箓端详片刻,又看了看项凡。
“此言当真?”
“童叟无欺。”
那丹师也不废话,直接丢下二十五块灵石,拿起符箓转身就走,显然是买回去研究的。
开张大吉。一张符箓,材料成本不过两三块灵石,净赚二十多块。这买卖,做得!
项凡心中大定,悠哉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一直到傍晚时分,摊位前才又来了客人。
是两个人,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青年,和一个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妪。两人身上都带着制符师特有的墨香。
那灰衣青年一看到符箓,眼睛就直了,激动地拿起符箓,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喃喃自语:“这符文回路……闻所未闻,竟能如此勾连水灵气……妙,当真是妙啊!”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狂热:“道友,此符制法,可否传授?在下愿出重金!”
项凡眼皮都没抬一下:“制法不传,但绘制录可以卖给你。”
他将那本《清溪秘符绘制录》拍在摊位上。
“二百灵石,一册。”
“二百!”灰衣青年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涨得通红,想买,储物袋却不争气。
就在他犹豫之际,旁边那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发老妪,却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这书,老婆子要了。”
她颤巍巍地从储物袋里点出二百块灵石,递了过来。
项凡收了灵石,将书递给她。
灰衣青年见状,顿时急了:“道友!这……道友,你还有吗?我也买一本!”
项凡收起摊子,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掸了掸道袍上的灰。
“今日只有一册。”
他留给青年一个背影,淡淡地说道:
“明日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