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与那靡靡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项凡坐在唯一的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平静地落在被禁制封住，瘫倒在地的岑惜眉身上。
审问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或许是见识了项凡雷霆般的杀人手段，又或许是心知反抗无用，岑惜眉几乎是有问必答。
然而，随着她吐露出的信息越来越多，项凡敲击扶手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他的面色，从最初的沉着冷静，到惊愕，再到此刻的凝重，最终，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默。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你说……植肢宗背后，有元婴宗门撑腰？他们的目标，是我圣灵宗？”
许久，项凡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听闻。
圣灵宗，那可是屹立于施洞国顶点的庞然大物，宗内元婴老祖坐镇，门下弟子数万，谁敢轻易招惹？
一个藏头露尾，靠采生折割修炼的邪宗，竟敢将主意打到圣灵宗头上？这简直是蚍蜉撼树！
“我所说句句属实。”岑惜眉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植肢宗，不过是他们培养出来，专门用来对付你们圣灵宗的一条狗。”
“你拿什么来证明？”项凡的声音冷了下去。
“我可以立下毒誓。”岑惜眉毫不犹豫。
“好。”
项凡没有废话，直接逼着岑惜眉以神魂立下了最恶毒的誓言。
誓言成立的瞬间，岑惜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她看向项凡的目光，却多了一丝坦然。
项凡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发生在清溪门的那桩旧事。
当初的落叶宗，不也是借着魔修之手，暗中蚕食，最终一举覆灭了清溪门，夺下了整个小溪坊市吗？
如今的局面，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被当成猎物的，换成了他所在的圣灵宗！
而那条负责咬人的恶犬，就是植肢宗。
一旦这个猜测成立，那圣灵宗……危矣！
如果是一个元婴宗门处心积虑的算计，圣灵宗能有多少胜算？
一瞬间，项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让他如坠冰窟。他以为自己拜入宗门，寻到了一处安稳的修行之所，却不曾想，这所谓的靠山，竟已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崩塌。
“我的情报已经给你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岑惜眉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不能死，我族人的血海深仇，还等着我去报！”
“放了你？”
项凡从沉思中回过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岑道友，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他站起身，走到岑惜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你踏入这个院子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岑惜眉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眼中闪过浓浓的绝望与不甘。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当然，”项凡话锋一转，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我这个人，也不是不讲道理。想要活命，可以。拿出能让我心动的好处来换。”
“好处？”岑惜眉惨然一笑，“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那颗墨雷珠，不都已经被你拿走了吗？我还有什么？”
“那就看你的命，在你心里值多少钱了。”项凡松开手，语气淡漠。
岑惜眉死死咬着嘴唇，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破。
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仇人的面孔，族人惨死的画面，一一浮现。
不！不能死！
在报仇之前，绝对不能死！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最后一丝挣扎被决绝所取代。
“我……可以让你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
此话一出，项凡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哦？炼气八层到炼气九层，这可不是一颗丹药就能解决的。你凭什么？”
“凭我，”岑惜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我是青元莲阴体。”
项凡的脑海中，瞬间想起《白莲功》的曾记载过青元莲阴体。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特殊体质，身负此体质的女子，体内自发凝聚出一缕至纯的本命阴元。
此阴元，对任何男性修士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大补之物。
若能通过乾坤交合之法，将其获取炼化，便能省去数年甚至十几年苦修，修为大进！
项凡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探灵术悄然运转，落在岑惜眉身上。
在他的灵视之下，岑惜眉的丹田深处，果然有一朵若隐若现的青色莲花印记，正散发着纯净而精粹的灵力波动。
是真的！
项凡的心跳，漏了半拍。
一个直接突破到炼气九层的机会！
“成交。”
项凡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这笔买卖，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
一个时辰后。
项凡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
一股精纯到了极点，又温和无比的灵气，正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
那正是从岑惜眉体内获取的至纯阴元。
其灵力之磅礴，远超项凡的想象。
他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四灵诀”，引导着这股庞大的灵力，在经脉中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循环。
一个周天。
十个周天。
……
当最后一个周天循环完成，所有外来的阴元灵力，都已被他彻底炼化，化为自身修为的一部分。
轰！
他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什么壁垒被轰然冲破，丹田内的灵力漩涡猛地扩张了一倍有余，法力奔腾不息，比之先前，强横了何止一筹！
炼气九层！
成了！
项凡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通体舒泰，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充斥心间。
这种修为暴涨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你……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床角，已经穿戴整齐的岑惜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项凡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屈指一弹，数道灵光没入她体内。
“你身上大部分禁制我已经解开，剩下的，半个时辰后会自动消失。”
他淡淡地说道：“我得了好处，自然不会食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应该明白。”
说着，他下了床，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立刻离开柔浣村，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下次见面，我不会留手。”
岑惜眉沉默着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项凡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项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你还有一刻钟。”
岑惜眉见状，银牙一咬，最终还是重重地跺了跺脚，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