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外门女弟子名叫余丽，将食盒放下后，却没有如往常般退下。
她站在原地，双手绞着衣角，低着头，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帐篷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项凡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拿起筷子。他见惯了生死搏杀，对这种女儿家的小心思，没什么兴趣。
见项凡不为所动，余丽咬了咬嘴唇，脸上红晕更甚。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竟是缓缓抬手，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外门弟子袍服。
衣衫褪下，露出了里面贴身的素色里衣，勾勒出少女青涩而玲珑的曲线。
“项师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余丽……愿意服侍师兄。我……我还是处子之身。”
在圣灵宗，外门弟子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宗门资源倾斜严重，没有背景、没有天赋的弟子，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寿元耗尽，仙路断绝。
依附于一位强大的内门师兄，是她们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项凡夹菜的动作停住了，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种只在坊间传闻里听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相貌确实清秀，身段也算不错，放在凡俗间，足以引得无数男子追捧。可在项凡眼中，这与路边的花草顽石，并无本质区别。
于他的道途而言，毫无意义。
“把衣服穿上。”项凡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余丽的身体僵住了，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屈辱与难堪涌上心头。被拒绝，比任何呵斥都让她无地自容。
他没有半分轻薄或嘲弄，只是翻手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给你的。”
玉瓶里，是一枚凝气丹！
“这……”余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等她反应，项凡指尖灵光一闪，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了地上那件袍服，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轻柔而迅速地为她重新穿戴整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我不需要人服侍。”项凡淡淡道，“这丹药，就当做你送饭的酬劳。出去吧。”
余丽呆呆地看着桌上的丹药，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淡的男人，脸颊涨得通红，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她猛地抓起丹药，捂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出了帐篷，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
有羞愧，有感激，更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项凡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
次日清晨，队伍再度开拔。
有了那笔巨额财富的刺激，队员们士气高昂，对项凡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又解决了三波零星的地影鼠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半坍塌的巨大石厅。石厅之后，是一片向下延伸的、更为潮湿幽深的溶洞，洞顶垂下无数粗大的石钟乳，水滴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带着丝丝寒意。
他们，正式进入了下层水道的范围。
队伍刚在此地扎下脚跟，后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支运输队抵达了。
他们带来了大量的御寒物资，每名弟子都分到了一叠黄色的温阳符，一件铭刻了微型温阳法阵的黑色披风，还有数十枚驱寒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经过初步处理的妖兽肉和灵谷，足够全队消耗月余。
这些，都是为了应对下层水道的一阶上品寒月蟾。
随同运输队一同抵达的，还有补充的人员。
三十名从镇灵城临时招募来的散修，修为参差不齐，从炼气四层到六层都有。他们充当炮灰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写在了脸上。宗门承诺，只要他们能活下来，便可获得一笔不菲的灵石，若是在战斗中立功，战利品可分半成。
此外，还有十余名自愿报名的外门弟子。他们则是为了搏一个前程，战利品能分一成。
至于精锐的内门弟子，一个都没有补充。
显然，宗门高层也清楚此行的凶险，不愿让核心弟子白白折损在这里。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清剿中，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第七队已经攻略到下层水道的中段。
沿途的景象愈发诡异，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古修士留下的雕像，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宛如白霜的冰苔，散发着森森寒气。
队伍也开始频繁遭遇一阶上品的妖兽——寒月蟾。
这种妖兽通体雪白，潜伏在冰冷的积水中，极难被发现。它们的实力远非地影鼠可比，其本命神通“寒月冰气”，歹毒无比，一旦被喷中，修士会在短短数息内被冻成一座冰雕，连神魂都逃不掉。
战斗变得异常惨烈。
几乎每击败一只寒月蟾，都要付出一到两名散修的性命。温阳符和暖阳披风的消耗速度，也远超预期。
队伍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死寂。
项凡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内门弟子，在躲避一只寒月蟾的冰气时，不慎被另一只从侧面偷袭的寒月蟾喷出的舌头卷住了脚踝。
那名弟子反应极快，当即挥剑自断一足，想要逃生。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白色的寒气顺着他的伤口急速蔓延，他脸上的惊恐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化作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轰然倒地，摔得粉碎。
这是第七队，第一次出现内门弟子的死亡。
所有人都心头一寒。连内门师兄都顶不住，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和散修，岂不是死得更快？
项凡面沉如水，没有丝毫迟疑，手中耀阳剑金红光芒大放，与副手戚菋联手，花费了近一刻钟的功夫，才将那两头狡猾的寒月蟾斩杀。
战斗结束，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迅速打扫战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项师兄。”
副手戚菋走了过来，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牌内门弟子，此刻脸上也满是忧虑。
“我们的温阳符，只剩下不到二十张了。暖阳披风上的法阵，灵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最多再撑三天。若是没有补充，再遇到寒月蟾，我们……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没有了御寒物资的防护，面对那恐怖的寒月冰气，炼气期修士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项凡点了点头，看着远处黑暗的通道，沉默不语。
戚菋见状，心中更是没底，忍不住道：“我派人联系过好几次后方的补给队，都没有回音。其他几支队伍的攻略进度也不比我们快，听说第九队……史钰麟他们，前几日遭遇了三只寒月蟾，差点全军覆没，如今已经退回地面休整了。”
整个清剿行动，都陷入了困境。
就在戚菋以为项凡也束手无策，准备商量撤退事宜时，项凡却忽然开口了。
“放心师妹，温阳符，我能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戚菋耳边炸响。
“什么？！”戚菋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项师兄，你……你还是一位符师？”
温阳符乃是一阶上品符箓，其符文比较繁复，对灵力控制有一定火候才能绘制。
项凡居然说他能画？
“以前学过一些。”项凡没有过多解释，他有符道全解和神识空间的回溯能力，解析区区一阶符箓，并非难事，只是需要些时间和材料。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缕曙光！
戚菋激动得脸都红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绝望一扫而空，声音都有些颤抖：“太好了！项师兄，这真是太好了！”
只要能解决温阳符的问题，他们第七队就还有一战之力！
看着重新燃起希望的戚菋，项凡心中却依旧平静。
他看向所有队员，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传我命令，全队原地休整一日。明日，继续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