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方处心积虑，那便将计就计！
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弄清楚，这暗中窥伺的究竟是谁，又有何图谋。而他最大的依仗，便是那玄妙的神识空间。
项凡几乎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神识空间之中。他一遍遍地回溯着自己从进入燕岭坊市以来的所有记忆片段，尤其是每一次外出摆摊，以及在坊市内活动的场景。这种细致入微的回溯，对神识的消耗极大，每一次从神识空间中退出，项凡都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疲惫，但他依旧咬牙坚持。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回溯到大约六十日前，他在中环坊市边缘摆摊售卖符箓的一段记忆时，终于有了发现。
那一日，他的生意还算不错，摊位前人来人往。当他将视角在神识空间内不断切换、放大，仔细观察每一个从他摊位前经过，或是驻足停留的修士时，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作书生打扮，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此人当时在他摊位前停留了片刻，看似随意地扫过他摊位上的符箓，眼神却在他的储物袋上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在他与一名修士完成一笔十余块灵石的符箓交易之后。
若非项凡此刻拥有“上帝视角”，并且可以反复慢放、定格观察，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书生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贪婪与思量。
“就是他！”项凡心中一凛。
他立刻将后续的记忆片段，重点放在了这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身上。果然，在接下来的几次摆摊记忆中，这个书生都曾或远或近地出现过，有时是装作路过，有时则是在不远处的茶摊饮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他的摊位纳入了眼底。
更让项凡心惊的是，此人极为谨慎，每次出现时的衣着、发型，甚至是一些细微的习惯性动作，都会有所改变。若非项凡能够回溯其最初的“书生”形象，并以此为基准进行对比，恐怕很难将这些不同形象的“路人”联系到同一个人身上。
“此人，恐怕会某种易容之术，或者是有意为之，以迷惑旁人。”项凡暗忖。
当他回溯到自己从小院前往坊市，以及从坊市返回小院的路途记忆时，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书生”，或者说他不同形象的“分身”，总会不远不近地缀在他的身后，一直盯着他。
而且，此人跟踪的技巧极为高明，总是能利用街道上的行人、摊位、建筑等作为掩护，与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确保不跟丢。
“难怪我之前毫无察觉。”项凡额头渗出一丝冷汗。若非神识空间的异变，他恐怕直到对方动手的那一刻，都还蒙在鼓里。
通过反复回溯和对比分析，项凡逐渐勾勒出了这个窥伺者的部分特征。此人行事极为谨慎小心，耐心十足，而且擅长隐匿和伪装。在一次回溯中，项凡“看”到此人在一个偏僻巷弄中快速闪避一名路过的执法队员时，袖袍下意识地微微抬起，露出了腰间一抹极不显眼的暗沉金属光泽，像是一柄收在鞘中的短刃手柄。而他当时拧身躲避的动作，迅捷而富有爆发力，绝非普通书生所能拥有。
“擅长使用短刀，爆发力强，是个近身搏杀的好手。”项凡心中默默记下。
至于对方是否有同伙，项凡在反复回溯了近两个月的记忆后，并未发现此人与其他任何人有过隐秘的接头或交流。
“独自行动，目标明确，就是我这个‘稳定产出符箓’的制符师。”项凡眼神微眯。
他如今暴露在外的修为是炼气四层，平日里售卖的也只是洁身符、疾走符、驱邪符这几种低阶符箓，偶尔会用一下探灵术、灵光术和清净术这类辅助法术。这些，想必对方已经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摸得一清二楚。
而他真正的底牌，例如那两张压箱底的金光符，威力不俗的小火雨符，以及极少在人前展露的《青柔剑诀》催动出的凌厉剑芒，对方应该是一无所知。
“对方的修为，能如此悄无声息地用探灵术窥探我半月而不被察觉，定然在我之上。但燕岭坊市规矩森严，若是筑基期修士，不太可能为了我这点家当亲自出手，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项凡分析道，“此人大概率是炼气中期，修为最高，应该不会超过炼气六层顶峰。再高，就有点不实际了。”
炼气中期，又是擅长隐匿和爆发的刺客型修士，确实是个极大的威胁。
“他已经窥探了这么久，恐怕也快失去耐心了。”项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对方既然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和作息规律，接下来，便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深夜，万籁俱寂，凡人熟睡，修士也多在打坐修炼，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尤其是接近凌晨，天光未亮，乃是一日之中最为阴晦困乏的时刻，执法队的巡逻也会出现短暂的懈怠和空隙。
“哼，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我早已洞悉你的存在。”项凡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并非待宰的羔羊，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他不介意让这燕岭坊市，多一个失踪人口。
他有神识空间这个逆天外挂，可以提前预知对方的行动轨迹；他有尚未暴露的底牌；他还有一颗远比同阶修士更加冷静和狠厉的心。
反杀，并非没有机会！
正如项凡所料，接下来的三天，那道熟悉的探灵术依旧在深夜降临，小心翼翼地扫过他的小院，然后悄然退去。
项凡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按照往常的作息修炼、打理灵田、绘制符箓，仿佛对一切都毫无察觉。但他的心神，却时刻紧绷着，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到了第四日，白天风平浪静。
深夜，子时刚过，往日那道必然会出现的探灵术，却迟迟没有动静。
“要来了！”项凡心中一动，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对方没有再进行窥探，这通常意味着，他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即将展开最后的行动。
他平静地熄灭了制符静室的灯火，回到卧室，脱去外袍，和衣躺在床上，仿佛陷入了沉睡。寒霜剑，则被他藏在了床榻内侧，剑柄正好在他右手一探便能握住的位置。储物袋中，两张金光符和小火雨符也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激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
小院内，只有微弱的虫鸣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项凡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悠长，但他的神识，却高度集中，仔细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丑时，寅时，卯时……
当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大约是五更天左右，也是人最困乏、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一道微不可察的细响，从窗外传来，像是某种尖锐物刺破窗纸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淡淡的黑影，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的破洞处钻了进来，动作轻盈得不带起一丝风声。
那黑影在房间内停顿了片刻，似乎在适应黑暗，然后便径直朝着床榻摸了过来。
一股淡淡的、混杂着泥土和某种特殊药草的气息，传入项凡的鼻端。是敛息散一类的药物，可以最大限度地收敛自身气息。
黑影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丝丝寒意。
就是现在！
在黑影的手即将触碰到床榻的刹那，原本“熟睡”的项凡，双眸骤然睁开，眼中厉色爆射！
没有丝毫犹豫，他右手闪电般探向床内，握住寒霜剑柄，猛地抽出！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在寂静的卧室内骤然响起，如同平地惊雷！
一道雪亮的剑光，裹挟着森然的寒气，撕裂黑暗，快如闪电，径直朝着那道潜入的黑影当头射去！
项凡甚至没有去看对方的脸，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一出手，就是杀招！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