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兽车在一座临海而建的楼阁前缓缓停下。
此楼通体由一种青黑色的巨木搭建，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牌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宝药楼。
楼内不时有修士进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浓或淡的药草香气。
项凡刚下车，一名炼气三层的青衣门客便迎了上来，态度恭谨：“前辈可是来听宝药真人讲道的？”
“正是。”项凡递过去一枚玉简，这是他花十块灵石买来的听课凭证。
门客接过玉简，用特制法器一扫，确认无误后，愈发恭敬地侧身引路：“前辈请随我来。”
穿过人来人往的前堂，门客将项凡引至一处幽静的偏殿大堂。
大堂内部的装潢并不奢华，反而透着一股低调的雅致。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精美的灵药图鉴，笔触细腻，栩栩如生，皆是出自名家之手。
整个大堂呈扇形，地面如阶梯般层层向下，每一层都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蒲团。而在阶梯的最底端，也就是大堂的中心，矗立着一座丈许高的三足六耳古朴丹炉，炉身刻满了玄奥的符文。
此刻，几名身穿统一服饰的炼丹童子正围着丹炉忙碌，有的在清理炉膛内的灰烬，有的在添加特制的青色柴薪，还有的则掐动法诀，引导着炉火，显然是在为稍后的授课做预热。
“前辈是筑基真修，请上座。”
门客将项凡引至最前排的位置。这里距离中心的炼丹炉不过十丈之遥，视野绝佳，能清晰地看到炼丹的每一个细节。
项凡刚一落座，便有一位身段窈窕的侍女奉上了一杯灵茶。
那侍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修为只有炼气一层，眉眼间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纯真。她将茶盏轻放在项凡手边的案几上，柔声介绍道：“前辈，这是我们楼主亲手调制的‘游丝台’，此茶采自东海深处的一种特殊海草，茶汤虽略带咸腥，但灵气精纯，常饮对净化体内丹毒有微末之效。”
项凡端起茶盏，只见茶汤色泽如朱，一股混杂着草木清香与海洋咸味的奇特气息扑鼻而来。他轻抿一口，一股温润的暖流顺喉而下，化作精纯的灵气散入四肢百骸，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他瞥了那侍女一眼，见她介绍完便安静地退到一旁，不多言不多语，心中对宝药楼的管理又高看了一分。
随着时间推移，前来听课的修士越来越多。
炼气期的修士们很自觉地选择了后排的位置，将前三排留给了陆续到来的筑基前辈。
辰时正，大堂的厚重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关闭，将外面那些迟到的、仍在苦苦哀求的修士隔绝在外。
堂内近千个蒲团座无虚席，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项凡安然地坐在前排，双目微阖，静心养神，等待着那位传说中的三阶炼丹大师。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两个时辰。
午时将至，一股沛然莫御的灵压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大堂之内！
堂内所有修士，包括项凡在内，都感到心头一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神魂之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项凡心中一凛，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前方的丹炉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身形枯瘦，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破了几个洞的邋遢道袍，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斑点，看起来就像个乡野间最常见的糟老头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老头，身上散发出的灵压，却让在场所有筑基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金丹真人！
这位，便是宝药楼的主人，东郭玉，宝药真人！
“时辰已到，开讲。”
宝药真人扫视了一圈堂下众人，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开始阐述丹道至理。
“何为丹？何为药？”
“灵植、矿石、妖兽精血，皆为药材。其内蕴含的，是驳杂不纯的‘药灵气’。”
“而炼丹，便是以神识为引，以法力为柴，以丹炉为鼎，去芜存菁，将万千驳杂的药灵气，消解、转化、融合，最终凝练成修士可直接吸收的精华，此为‘丹’！”
老道士的话语深入浅出，直指核心。
项凡听得如痴如醉，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一直以为炼丹就像前世的中医，讲究君臣佐使，药性调和。今日听了宝药真人一席话，才幡然醒悟。
什么君臣佐使，这玩意儿更像是医药化学！
有效成分，无效成分，催化反应，提纯结晶……无数个前世的名词在他脑海中闪现，与宝药真人的话语一一对应。
原来如此！
项凡感觉自己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许多之前想不通的关窍，此刻豁然开朗。
接下来，宝药真人详细讲解了炼丹的基本概念、如何辨识药灵气、丹炉火候的掌控，以及最基础的炼丹流程。
最后，他更是当场演示，如何炼制一炉不入阶的“补气丹”。
只见他信手拈来，将数种最常见的低阶灵草投入丹炉，双手掐诀，一道道法力打入其中。丹炉内火焰升腾，各种灵草在高温下迅速融化，化作一团团颜色各异的药液。
宝药真人的神情始终古井无波，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道韵。
项凡瞪大了眼睛，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印在脑海深处。他甚至暗中催动了神识，恨不得将老道士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法力波动都复制下来。
半个时辰后，炉盖开启，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
十二颗龙眼大小、圆润饱满的白色丹药，从炉中飞出，落入宝药真人手中的玉瓶内。
一炉成丹十二颗，颗颗圆满！
“嘶……”
堂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项凡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完整地看完了整个过程，每一个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此刻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懵。
是的，彻底懵了。
他发现，即便自己拥有神识空间，可以无限次回溯这番场景，他也绝对炼不出哪怕一颗最简单的补气丹。
为什么这株灵草要先放？为什么那道法诀要在这个时候打出？为什么炉火的温度会突然升高一瞬？
这些关键的细节，宝药真人根本没有讲解，或者说，他讲了，但那是更高层次的道，以项凡现在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
他这才明白，炼丹之道，博大精深！
没有传承，没有师父领路，光靠自己看、自己摸索，无异于痴人说梦！
三日后，项凡又去了百草亭。
亭主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二阶上品的炼丹师，讲课也算尽心尽力，但内容与宝药真人所讲大同小异，深度上却差了不止一筹。
一番深思熟虑后，项凡心中有了决断。
宝药楼！
虽然百草亭稳妥，但上限太低。而宝药楼，却有通往三阶丹道的可能！
他自忖有神识空间这个外挂，学习进度绝不会慢于旁人，只要肯下血本，未必不能在十年二十期授课之内，将宝药真人压箱底的本事学到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宝药楼的入门学费，一期便是一千块下品灵石！
这笔钱，足以让一个炼气期修士不吃不喝攒上一辈子。
但项凡如今家大业大，这点灵石，他还出得起。
“修仙之路，本就是一场豪赌。想在丹道上有所成就，这点投资，必须得下！”
打定主意，项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交了学费，正式成为了宝药楼的一名学徒。
接下来的近两个月，他没有再理会外界的纷扰，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宝药楼提供的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
《灵草图鉴大全》、《三千基础药灵气详解》、《炼丹炉初解》……
这些都是炼丹前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就像学写字前，总得先认识笔墨纸砚。
另外还需提前购置了一尊二阶下品的炼丹炉，以及大量的低年份灵草。
他计划在明年开春，宝药真人正式开课之前，将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全部吃透，刻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