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会结束，众人陆续散去。项凡没有急着走，等最后一人也消失在暗门后，他才向主持人冷燕告辞。走出杂货铺，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在瓢泼大雨中，拐入了一条相反方向的深巷。
他谨慎地掐了一道探灵术，神识如水银般铺洒开来，仔细探查身后是否有若有若无的窥探之意。确认无人追踪后，他才自嘲地摇了摇头。
冷燕在镇灵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能被她邀请来的，大多是有些身家的老修，还不至于为了些许财物做那杀人夺宝的勾当。自己还是太过谨慎了。
不过，在这乱世，谨慎总归是没错的。
雨势越来越大，冰冷的雨点砸在灵力护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若非有这层水灵罩，他早已成了落汤鸡。回到西川坊的小院，推开门，外界的喧嚣与湿冷瞬间被隔绝。厚土龟甲阵一如既往地忠实，将一方天地守护得干燥而宁静。
院子里，那台简陋的印书机已经停止了运作，旁边整齐地码放着几十册装订好的书籍。寻灵鼠蜷缩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得正香。两个女孩的厢房里，透出微弱的灵光，显然是完成了今日的活计，各自回房修炼去了。
这种安定有序，让他紧绷的心神稍稍一松。
他快步走进自己的静室，反手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取出了那座聚灵阵盘。阵盘入手温润，上面的灵纹繁复而玄奥。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阵盘放置在静室中央，随后取出一枚下品灵石，嵌入了阵盘边缘的凹槽中。
“嗡——”
一声轻鸣，整座阵盘亮了起来，一道道灵纹被点亮，一股无形的吸力从阵盘中心散发开来。项凡惊喜地发现，灵石中那些驳杂的灵气，在经过阵盘转化后，竟变得无比精纯！
他盘膝坐下，尝试着吸纳了一缕，那灵气入体的顺畅感，远非平日苦修可比。炼化的速度，足足是之前的三倍！这效率，几乎能赶上服用凝气丹的一半了！
“好东西！”
项凡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不再有任何迟疑，又取出八枚灵石，将九个凹槽全部填满！聚灵阵全力运转，整个静室内的灵气浓度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几乎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淡白色雾气。他沉下心神，疯狂地鲸吞着这股精纯的能量，体内的法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这一修炼，便到了天黑。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并非灵力耗尽，而是经脉隐隐传来一阵胀痛感。他明白，这是每日运功达到了极限。哪怕有玄灵淬体大成，经脉的坚韧度也只是小幅提升，承受能力终究有限。
看来，不能一味苦修。他心中盘算着，每日用聚灵阵修炼几个时辰，再留出一部分精力，用来炼化丹药，效率才是最高的。
接下来的日子，项凡彻底进入了闭关状态。闲暇时，他也会指点红莲和李秋荷的修炼。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目的，培养她们，就是为了让她们尽快拥有自保之力，成为能为自己分忧的“工具人”。
时间流逝，三宗的战事在经历了一段白热化的冲突后，诡异地陷入了僵持。镇灵城也因此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坊间甚至开始流传，三宗高层即将在拒风关议和。
这日，项凡走出小院，来到街上。往日的繁华早已不见踪影，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和焦黑的废墟。一些瓦砾堆里，甚至还能看到没来得及清理的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锣鼓声传来。
“停战了！停战了！”一名信使骑着快马，一边敲锣一边高声呼喊，“三宗在拒风关签订停战条约啦！”
街道上，一些麻木的凡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或悲或喜的哭声，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一名穿着布衫的青年，跑到项凡面前，激动地禀报着这个消息。
项凡面色平静，心中却在冷笑。停战？不过是打累了，暂时歇歇罢了。等各自舔好了伤口，未来有的是仗打。不过，停战也好，再打下去，他连买丹药的地方都快找不到了。
他来到坊市中的一家术法店，准备补充一些攻击手段。技多不压身，总用那几招，很容易被人摸清套路。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最终以一百八十块灵石，买下了《光焰枪》、《玄阳法剑术》和《铁体术》三本法术玉简。光焰枪凝聚阳气，专克阴邪魔修；玄阳法剑术威力巨大，是出其不意的杀招；铁体术则是实用的辅助法术。付了灵石，他便匆匆离去。
是夜，静室内。
项凡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试图施展刚学到的“光焰枪”。一团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却极不稳定，闪烁了几下，便“砰”的一声溃散开来，炸得他手掌一阵发麻。
“咚咚。”
房门被敲响，是红莲的声音：“哥哥，晚膳送来了。”
项凡收了功，开门让她们进来。不知不含糊，两个女孩已经担起了侍女的职责，用灵米和一些腌制的妖兽肉，烹制了简单的饭菜。
“修炼上可有难处？”项凡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道。
“没有！哥哥教的法子很有用，我已经能感受到灵气在体内运转一整个周天了！”红莲欣喜地回答，眼中满是崇拜。
项凡点了点头，又指点了她几句。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李秋荷，同样问道：“你呢？”
李秋荷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小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慌乱地摇头：“没……我没有遇到困难。”
话说出口，她眼中又闪过一丝懊悔和挣扎。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入了项凡眼中。
吃过饭，项凡回到静室，再次尝试修炼。然而，当他引导灵力运转时，异变陡生！
他体内的灵力，像是两股互不相容的洪水，猛地冲撞在了一起！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丹田处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噗！”
项凡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淋漓。
怎么回事？！
他强忍剧痛，疯狂分析着原因。是饭食有问题？还是红莲她们……不对，她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难道是《四灵诀》本身有问题？
他闭上眼，沉入神识空间，动用了一项极耗神识的秘术，开始回溯近期的修炼场景。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终于发现，这种灵力冲突的迹象，其实早就存在，只是极为轻微，被他忽略了。直到今天，才骤然爆发！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必须找人解惑！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心头——墨玉明。此人欠他一个人情，或许，能从他背后的圣灵宗那里，得到答案。
翌日，天还未亮，项凡便早早出门，直奔妙玉坊。这里同样满目疮痍，空气中的腥臭味甚至比西川坊更重。
在一处破败的院落里，他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墨玉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圣灵宗弟子，此刻面色蜡黄，气息萎靡，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浓烈的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臭。
“你的问题……应该是长期服用杂丹，丹毒与灵力相冲所致。”墨玉明有气无力地说道，“解法也简单，去买一枚圣灵宗特制的‘圣灵丹’即可。”
说着，他递过来一块令牌：“凭此物，可入城北外门，去庶务殿购买。”
“多谢。”项凡拱手道谢，收下令牌后转身离去。
凭借令牌，他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圣灵宗的外门区域。与城中其他地方的残破不同，这里建筑林立，出奇地完整。他花了几块灵石，向一名仆役问明了庶务殿的方向，沿途所见，令他心神震动。
几头数丈高的巨型傀儡，正拖运着山一样的物资，行动间发出沉重的轰鸣。半空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器物悬浮着，表面散发着水波般的灵光涟漪。
这就是大宗门的底蕴吗？他对那神妙的傀儡之道，竟生出了一丝兴趣。
来到庶务殿，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身穿圣灵宗服饰的弟子，正趴在桌案上酣睡。项凡走上前，觉得此人的侧脸有些眼熟。
他敲了敲桌子，那弟子不耐烦地抬起头，但在看清项凡的脸时，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呆滞，虽然很快恢复了懒散，但这细微的停顿，却被项凡敏锐地捕捉到了。
“一枚圣灵丹，五十块下品灵石。”弟子打着哈欠报价。
项凡付了灵石。就在那弟子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递给他的时候，项凡清楚地看到，对方利用柜台的遮挡，在自己视线的死角处，指尖弹出几滴无色无味的液体，精准地洒入了木盒的缝隙之中。
项凡面色平静地接过木盒，道了声谢，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他转身走出庶务殿，在门口驻足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