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漠看着面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苟文理,真是不知道父亲为何会如此袒护此人。“苟文理,前几天城南闹事的主使可查清了吗?”
苟文理早就和薛太守串好了口供道:“启禀将军,属下跟薛太守已经查到指使之人,只不过此人在琼州颇有势力,为恐闹出事端属下便将此人秘密捉到了太守府中审问,只是此人嘴硬到现在还没交代出闹事的原因。”
“恩,你们办的不错,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宇文漠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便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回将军,此人名叫叶檀,他的大哥叶雄是绿林九省盟的盟主,他任副盟主,在琼州亦有他们的堂口。”
“哦?此人姓叶,可是顺天府叶家庄的二当家吗?”
“正是他!”
“哼,很好!”宇文漠冷笑了一声道:“你去将此人秘密押来禁卫营,上次在龙舟行刺皇上的秀女就跟叶家有关,虽然被顺天王搪塞了过去不过我怀疑叶家必定有人参与其中,这次正好借此事审问一下叶檀。”
苟文理自然晓得这其中的门道,要是得到叶家于行刺皇上有关的证据,就算是顺天王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在南通关的时候被顺天王父子差点打死,现在有了个报复的机会怎会不积极,只见苟文理兴冲冲的领命去了,他骑着马刚出了禁卫营就见一个亲信了上来。
“将军,属下刚才在禁卫营中办事,看到花舞楼的柳琼花了。”
“什么!她来禁卫营干什么?”
“属下见她进了议事大厅,而且我还听见齐校尉叫她夫人。”
“你没听错!”苟文理的脸色大变,他心道怪不得看着这个女子眼熟,原来是鹰扬将军失踪的侍妾!
“属下绝没听错,看齐校尉和她说话的样子,二人应该很熟。”
错不了,柳琼花就是当年南通关害他连降三级的贱人!苟文理丑陋的大脸已经扭曲,他蓦的反应过来宇文将军让他去带叶檀肯定没那么简单,柳琼花如果将那天的事情都说了,那他和薛太守也难逃玩忽职守之罪。
急匆匆的赶到太守府,一见薛炳文苟文理就将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别说薛太守饱读诗书连出坏主意都比起别人快比别人狠,他捋了捋颌下的胡须道:“为今之计只有死无对证一条。”
“可宇文将军刚刚命我带人,这边叶檀就死了,到时候恐怕不好解释啊。”
“呵呵,其他的原因自然不好解释,若是他们堂口的人来劫狱呢?”
苟文理恍然大悟的瞪着一双绿豆眼抚掌道:“妙,妙啊,薛果然妙计。”
“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放出谣言,就说是宇文大人的意思,砸牢劫狱者杀无赦,到时候恐怕柳琼花就再也不会踏入禁卫营了。”
“好,就按薛兄的计策办!”两个卑鄙之徒哈哈大笑而唐鸾这边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转眼到了下午,唐鸾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她刚刚和衣躺下就听楼下传来嘈杂之声,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吕义带着一帮兄弟在下面吵嚷。
“吕堂主,出了什么事,二爷有消息了吗?”唐鸾从楼上跑下来问。
只见吕义满脸悲愤双眼赤红的回答:“二爷被人害死啦!”
唐鸾只觉好像晴天霹雳:“怎么可能,我早晨还求人救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搞错,二爷的尸体就在禁卫营,薛太守府里的兄弟都看见了!”
“在禁卫营!”唐鸾一时头脑混乱了,宇文漠明明答应会处理的,难道他所谓的处理就是要叶檀的命吗?
吕蒙这时也红着眼睛过来问道:“琼花,你到底和那宇文将军是何关系啊,为何没有救出二爷反而害死了他啊?”
“对,那个兄弟还说了有人潜进太守府想救二爷,是宇文将军亲自下令杀无赦的。”
“可是吕堂主,你不是说会等到入夜才行动的吗?”
“我的人根本没动,想必是大爷收到消息派人来的,可怜了那些兄弟,全都被宇文狗贼下令射死,陪二爷一同上路了啊。”
“不可能的,将军的为人我知道,他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的。”
“琼花,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这个时候还向着那宇文狗贼说话!”吕义的表情已经扭曲,要不是吕蒙拦着保不准会不会给唐鸾一巴掌。
“琼花,宇文一家助杨英弑父夺位,这事玉郡主早就告诉我们,这样的卑鄙之徒,你还相信他会信守承诺吗?”
唐鸾摇着头还是不肯相信,她狠狠的一跺脚道:“我去跟他当面对峙!”便冲了出去。
夺了门口吕义的马匹唐鸾一路飞驰来到了禁卫营,这次是李越出来接她,只叫了一声琼花姑娘两个人便闷着头一路疾行,唐鸾几乎是冲进议事大厅的,她一进来便看到满脸凝重的宇文漠和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唐鸾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鼓起勇气掀起了白布的一角,叶檀原本俊朗不凡的面容现在已经泛着死灰,他的头发凌乱嘴角带血,唐鸾缓缓地掀开白布,果然在他的胸口还留着箭伤后的殷红血渍。
“不…二爷,你不能死…”唐鸾扑在他的身上痛哭起来,齐非本想上前搀扶却被宇文漠用眼神制止了,将军此刻的心情矛盾万分,他痛恨唐鸾为别的男人伤心欲绝,却也愧疚自己没能完成她的请求。
“我叫人将他带来的时候遇到了劫狱的人,你可知他们为何会在白天贸然出手吗?”宇文漠不是对苟文理的说辞没有怀疑,青天白日四个人便敢闯太守府救人,就算是绿林豪强也太过鲁莽了。不过现在这四个人都已经被乱箭射死,唯一能问的也只有唐鸾了。
“是不是你下的命令?”唐鸾抬起布满泪痕的俏脸,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是我下令让?”宇文漠误会了唐鸾的问题,他本想说是自己下令带叶檀过来的,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唐鸾突然起身扑了上来,她挥起拳头捶打在宇文漠的胸膛上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饶他一命!”
宇文漠抓住唐鸾的双手心中愤怒至极,从他遇见这个女人以来,就未见她为了谁如此的歇斯底里,这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在她心里竟是这样的重要吗?
唐鸾此刻已不单是伤心欲绝,还有对宇文漠的失望,她笃信的事彻底崩塌,关心她的人因她而死,而她所爱的人正是行刑的刽子手。
唐鸾觉得自己无颜再回花舞楼也无颜再见九省盟的兄弟,如果不是她来找宇文漠帮忙,也许叶檀便不会死,这一切都因她而起,都是她的错。
见唐鸾双眼失神不再挣扎,宇文漠缓缓松开了双手,“鸾儿,你冷静一点,这些劫狱的人…”宇文漠还没说完就见唐鸾看向了他,那种眼神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没有生气,让将军心头一颤。
唐鸾转身绕过他走向了那张条案,宇文漠疑惑的看着她,随后却见唐鸾抓起了旁边矮几上的匕首,“鸾儿,放下!”
唐鸾毫不犹豫的拔出匕首闭眼向自己的心脏扎去,刀尖扎进了皮肤但是却难在移动半分,唐鸾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睁开眼睛却见宇文漠的大手稳稳的抓在匕首之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唐鸾的衣襟之上,将军的眼神悲伤绝望,“你竟要为他殉情!”
当啷一声,匕首被宇文漠夺过摔在地上,“唐鸾,就算我回答了那个问题,你也不会跟我走的对吗?”高大的男子闭上眼扬起了头颅,他不敢听那个答案,也不想让面前的女人看到自己眼角的泪渍。
看着将军从手心滴落的鲜血,唐鸾的神智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刚才被巨大的愧疚所蒙蔽才产生了自杀谢罪的念头,现在清醒过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才不要死,她要给二爷报仇!
“将军,我可以将二爷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吗?”唐鸾低着头问道,她不想再面对宇文漠,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李越,送他们出去!”
“属下领命!”站在门口的李越铁青着脸走进来扛起了叶檀的尸体,唐鸾从将军旁擦身而过,她用衣袖狠狠的擦干脸颊,从现在起她绝不要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眼泪。
接下来的几日琼州城出奇的平静,叶檀的尸体被吕义派人护送去了顺天府,为了提防官府追究,琼州的九省盟骨干都离开了这里暂避,只有唐鸾和吕蒙还留在花舞楼,但是苟文理和薛太守都没有再来过,听说皇上要起驾回至阳了,唐鸾除了表演便是每日依着窗棂发呆,二爷的仇不知如何才能报。
这一日天空阴霾,从一早便开始下起了小雨,临近中午雨势更是大了起来,本以为会没人上门了,但是见两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杨英身边的太监苏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个小太监为其撑着油伞,而他的身后还有侍卫抬着几个箱子。“柳琼花何在?”苏启甩着浮尘走进来问道。
“不知这位公公如何称呼?”吕老板上前作了个揖面露谄笑。
“咱家姓苏,你叫我苏公公便是啦。”
“苏公公,琼花她就在楼上,我这就给你叫下来。”吕老板自从那日见到琼花带着二爷的尸体回来就整日提心吊胆的,他从琼花哪里问不出来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琼花会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