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笙点头,仰脖喝了一口咖啡。
冰美式的冰凉和苦涩在舌尖蔓延。
也许命运就是爱捉弄人吧。
十二岁那年秋天。
岑远笙跟着妈妈为了躲避张劲松和张雪茹的毒手,刚搬到新家没多久。
一个秋雨绵绵的傍晚,他放学回家。
才进了楼梯他便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跟踪。
他故意带着男人周旋,上上下下间被男人从三楼的露台推了下去,摔在了水泥地板上。
骨折的右腿疼得他无法行走,他艰难地爬到附近的一个垃圾站里躲避坏人再次迫害。
天黑雨大,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一直到了晚上,黑漆漆的一片,他依旧在老鼠蟑螂成队的垃圾站里不敢贸然回家,因为他害怕坏人跟踪他回去害死妈妈。
他又痛又累,中途昏迷了又醒。
直到一个踩着小白鞋,穿着蓝色碎花裙,扎着两根马尾辫的小女孩撑着一把黄色雨伞,出现在他面前。
小女孩是下来倒垃圾的,看见躲在角落里浑身湿透,被鲜血染红的他,吓得丢掉雨伞,捂住嘴撒腿就跑。
岑远笙并没有在意,以为她不会再回来。
过了不到十分钟,女孩又返回了那里,同时来的还有社区的管理员。
之后他被送进了医院,醒来的时候腿上打了石膏。
那个小女孩就在他的身边,正眨巴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问他:“哥哥你醒了,你是不是叫萧寒?”
岑远笙十分警惕,环顾一眼病房,隔壁病床里躺着一个睡着了打着点滴的妇人。
女孩看出他的顾虑,告诉他不要害怕,那是她的妈妈,又再次跟他确认信息。
岑远笙依然警惕,不肯开口说话,担心是害自己的人想要找到他的妈妈。
只是很奇怪女孩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女孩像是看穿他的心思,笑着指了指他的胸口。
他低头看,脖子上挂着私立中学的学生证,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名字。
女孩告诉他自己叫孟潇潇,说她妈妈心情不好生了病,她每天放学回来都要来看她,还问他怎么摔断了腿。
面对女孩的叽叽喳喳岑远笙依旧不作声。
他向来不爱说话,也不想说话,因为妈妈告诉他不要轻易跟人说起自己的事情,免得惹来麻烦。
他跟医生借了手机打给妈妈报平安,接电话的人是保姆。
他并不知道妈妈没有等到他回家想到他可能出了事,于是急急忙忙跑去找岑容州,却被张雪茹安排的人一顿毒打,丢在路边时已经奄奄一息,被好心人发现进了医院,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保姆问他在哪里说之后会有人去接他,还告诉他可能又要搬走。
岑远笙不想让妈妈担心,只说自己会回去的。
挂了电话的他很伤心,想到自己的经历忍不住流泪。
女孩见他哭,安慰他说爸爸妈妈可能太忙了,让他别难过。
岑远笙并不理会她,自己家里的事他不可能告诉别人。
小女孩见他不理人也不气恼,还主动给他削苹果要喂他吃。
岑远笙不想驳她好意,接过苹果自己吃。
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伸手抚摸他胸前露出来的一块玉石观音吊坠,问他这个是不是很贵。
岑远笙说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贵不贵,不过他从来不离身,因为那是他妈妈特意给他求来保平安的,听说是一块羊脂玉。
女孩带了一盆山茶花放在他面前,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花就会变好的。
他看着那盆山茶花,哪里有花?花苞都没一个。
几天后,家里的保姆过来接岑远笙走,并给了一笔钱给小女孩的妈妈,感谢她们的相救。
岑远笙坚持要等到小女孩放学回来跟她道别。
保姆跟司机再三催促他要抓紧时间走,因为要赶车。
岑远笙没办法,等不到小女孩,他取下脖子上那块羊脂玉用纸巾包起来交给了小女孩的妈妈,让她转交给小女孩。
他顺便带走了那一盆山茶花,还有她落下的学生卡。
后来岑远笙跟妈妈在一个奶奶家里住了半年,又经历了一场大火,妈妈为了救他出来自己被火活活烧死。
之后他就被人带出了国,姑姑岑雁回在美国给他安置住处,帮他办理入学手续,才让他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再次得知孟潇潇的消息时,是他从岑氏集团接班人岑逸锦结婚的新闻里。
他认出岑逸锦身边那个女人跟他多年前拿走的那张学生卡里面的小女孩长得很像。
于是他特意去查了她,果然她就是潇潇。
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叫他萧寒哥哥的小女孩却成了他死对头的妻子。
从他被岑雁回安排在美国上学开始,他每天都会关注岑氏集团的一举一动。
岑容州、张雪茹、张劲松、岑逸锦,这些人都是他备忘录里的红色标记,都是他要报复的人。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也借助爷爷拜托姑姑对他的帮衬,以优异的成绩和聪明的头脑跻身华尔街金融行业。
成为一家对冲基金的背后大老板,很快便杀出来一片血路。
直到机会来临,他在幕后推波助澜,利用资源,将岑逸锦逼进了死局里,更是使岑容州名正言顺地将他请回了岑家,让他顶替岑逸锦的位置。
而这一切的部署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他那所谓的嫂子孟今安。
孟今安的设计和利用其实都在他的掌控范围里,不过是他撒出去的诱捕器罢了。
只是一切还没有乾坤落定前他并没有告知她真相,因为他没有把握她会不会愿意。
可他已经在心里将她视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现在离成功还差一步,她却因为他跟岑逸锦之间的争斗被伤害,这是他担心的,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孟今安的家属在哪里?”
急救室门开了,全身穿戴绿色无菌服的女医生摘下口罩出来喊了一声。
岑远笙立马站直身子,大步走过去,“我是。”
“你是她什么人?我们需要病人的直系家属签字才可以进行手术。”医生手中拿着手术同意书问道。
“我是她……老公。”岑远笙停顿一秒后答。
一旁的岑雁回看着岑远笙皱了皱眉,岑容州一天还没死,岑氏集团就瞬息万变,岑远笙还是不懂那个老狐狸有多阴险,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岂不是太傻?
“阿笙,你不要胡来!”岑雁回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