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仇恨罪孽一人担
赴十三的这个反应,无疑证明,他确实有鬼。
“说!!”亓晚书厉声质问。
他素日里是极温润的,可一旦生气,便如十里春潭瞬间冻结成冰,光是扑面而来的寒气,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亓晚书平生最恨被人欺骗,何况赴十三还是他身边,跟了他最久的那个,他忽然抬手,猛地一拂袖,将马车内置的一张雕花小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下来。
案上的茶碗茶具与香炉一同摔落下来,噼里啪啦一阵声响,顿时间,马车外所有听到声响的黑衣护卫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赴十三更是直面亓晚书怒气的那个人,他吓得跪伏在地,身子颤抖,低着头,不敢再窥亓晚书的一片衣角,他大声道:“是、是连云路那边的来信!!”
“什么?”亓晚书闻言愕然。
赴十三不敢停歇,他接着道:“他们的路线泄露,遭到了疑似宋佑淳的袭击,连云路怕是已经身遭不测,其他人也被打散了,于淮音……”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珠帘叮当撞声,亓晚书倏然从车厢里冲了出来,一把揪住赴十三的衣领,怒道:“他怎么了?!”
赴十三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一口气把话说完,道:“于淮音在和路甲逃跑的途中,路遇不测,马车翻下了悬崖,现在……现在下落不明!”
如晴天霹雳,震的亓晚书大脑一片空白。
他卸力般跌坐在地,俊雅的脸上此刻只余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亓晚书没有说话,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至今为止,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经过反复推敲后决定的,除了楚映笑在外,大部分的事情,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一直按照他的步骤在走着。
但有一件事,是原本不在他这些计划里的。
——送余怀因去锦官城这件事,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而是在他知道少昊的父亲与楚映笑之前,存在过冤仇之后,才临时决定的。
选择锦官的原因也简单,锦官城有他的外祖父,还有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待他极好的舅舅亓允修,亓家在锦官或许算不上绝顶,但也是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还出过一位穆慈皇后。
亓晚书知道,有他们,余怀因在锦官城,不必为衣食而忧,他能过得很好。就像当初,亓老太爷劝他放弃的时候,说的那样。
无论最后亓晚书是成是败,亓老太爷说过,亓家,绝不出手。
亓晚书并不怪亓老太爷做出这个决定,相反,这也是他的想法,所以,即便是亓老太爷当初没有这样说,亓晚书也不打算让他们插手。
仇恨也好,罪孽也罢,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要沾的,是他自己放不下,既然是这样,那么这条注定铺满鲜血和白骨的路,有他一个人走就够了,实在没必要把活着的所有人都拉下来。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
在做出送走余怀因的这个决定的时候,亓晚书已经想好了,将来,若是自己胜了,他会亲自到锦官,接余怀因回京,让他继续做他的西乾丞相;
若是自己败了,相信,对于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进此事的亓家,代越也不会下令株连,还有余怀因,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亓晚书已经去信,向亓允修说明了一切,并请他代自己,好好照顾余怀因一段时间,他相信亓允修会答应自己,也能做到。
他能放心。
亓晚书知道,以代越的性子,即便是同意了余怀因暂留在自己身边,很大几率也是因为那是余怀因的请求,而不是他本身真的同意。
但为了不让局面失控,代越肯定会在暗中派人跟踪自己,以随时获取自己和余怀因的行踪,这也是亓晚书要连夜带着余怀因转移走的原因之一。
他本来是想,在带着余怀因去往山庄的路上就把跟在他们身后的辜时雨给干掉的,可惜辜时雨太过狡猾,他始终就那么远远的跟着,怎么也不上前来;
加上辜时雨还极其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亓晚书派去截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他躲掉了,唯一一个有可能把人揪出来的赴十三,偏偏还受伤了。
一时之间,亓晚书还真拿他没办法,
这才让辜时雨一路跟着他到了山庄附近。
亓晚书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证辜时雨找不到山庄入口,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辜时雨真的找到了入口,他也未必就能活着见到余怀因。
要不是那天,余怀因在房间里,和他把话彻底说开,亓晚书是真的想过,把余怀因一辈子都藏在自己身边,不给他逃离的机会的;
即便他明知这样做,终有一天会消耗掉余怀因对自己的所有好感,让余怀因对自己产生厌烦,甚至是憎恶,亓晚书还是想这样做。
改变他这个想法的,第一,是在少昊向他提出合作之初,亓晚书让赴十三去调查少昊,知道了当年还算强盛的蛮夷,是因为楚映笑,才落得如今的境地;
第二,就是少昊在见过余怀因后,有意无意间,对余怀因释放出来的杀意,也正是那一天,亓晚书意识到,如果余怀因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这不是亓晚书想要的结局。
把余怀因送去锦官城,是他经过整整一夜的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除了把他送回代越身边后,唯一一个最佳的选择。
但如果,他做的这个选择,会送余怀因去死呢?
念头一起,未敢深想。
那一瞬间,亓晚书如置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好似在这一瞬毫无征兆的凝结成冰,寒气直侵五脏六腑,激的他胸口一阵阵钝痛。
“殿下!!”赴十三惊呼。
……
——剧情卡点,写个小剧场,凑个字数,大家见谅——
#小剧场#
某天,众人围在一起,看某生写的话本子。
其间有一段,曰:“隆冬月,帝负伤驱车至京都,厌亦往之。途中忽来信,‘于相路遇险,行踪未明。’厌闻,悲从中来,遂晕厥。”
余怀因:所以,我这是又要死了?
某生:怎么会?这叫炒作,你不懂。
代越:为什么我出场就一句话?
某生:因为你出场费贵,我头秃。
亓晚书:这次这个锅我不背。
某生:那不能,你背定了。
然后某生被三人按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