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难分伯仲有伯仲
房间外头,下午和赴十三在一起的一个黑衣护卫正依着走道旁的红漆柱子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忽然听到一阵吱呀的开门声,吓得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到是赴十三从屋里走出来,他松了口气,上前两步,朝赴十三抱拳行了个礼,喊:“十三大人。”
赴十三的膝盖还针扎一样疼,刚才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抬不起来脚腿,走路姿势也有些怪,看到向自己行礼的护卫,他招招手,让人上来扶自己一把。
护卫会意,小跑两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赴十三慢慢往前走,看着赴十三一瘸一拐的腿,他小声问:“殿下又罚大人了?”
尽管赴十三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习惯性冷着一张脸,还不知道是因为不善言辞还是根本就是懒得开口,他私底下的话并不多,但对自己人还成。
黑衣护卫们更是他一手教导出来,好几年的相处,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赴十三就是个样子冷了点,其实人还不错,所以平日里什么事的话,他们也会凑到赴十三身边来,陪他说话解闷。
不过因为赴十三实在太冷,不爱说话就算了,就连别人问他,他的回答也仅限于“嗯”和“好”,再不然就是点头,场面冷的实在让人接不下话去。
一来二去的,大家就不怎么敢和赴十三聊天了,因为赴十三本是就是个闷罐子,别说给他解闷,和他呆上半个时辰,怕是自己得先被闷死。
但总体而言,赴十三和他们之间感情,还算不错。
赴十三也知道,对方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这么说的,可他还是不喜欢听别人说亓晚书的坏话,他蹙眉,忍不住开口训斥道:“闭嘴!殿下是你能说的?!”
护卫被他吓得一抖。
看他这样,赴十三又想到对方是为自己抱不平,最终他轻叹一声,说道:“和殿下无关,是我自己没办好事,受罚也是应该的。”
护卫缩着脖子,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生怕因此惹了赴十三的不快,毕竟谁都知道,十三大人最最看重的就是他们的殿下了。
两句话的时间,护卫已经带着赴十三来到了住处,护卫看赴十三行动不便,想留下来照顾赴十三,被赴十三拒绝,他道:“不用了,你去睡吧。”
“那十三大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喊我。”
赴十三点点头,说嗯。
护卫走后,赴十三扶着椅子坐下来,脱了鞋子,撩起裤脚,露出跪的青紫青紫的膝盖来,看着有些可怖,赴十三却习以为常。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手来,直接将掌心按在了膝盖上,就这么慢慢揉捏起来,疼痛是不可避免的,但这样把内力的淤血揉开后,第二天就能基本无恙。
只是赴十三在过去数次的罚跪中,总结出来的一个最快速有效的治疗方法。
次日天还未亮,赴十三就穿戴好衣服出了门,先去街上买了亓晚书喜欢吃的早点,路过一个糖葫芦小贩的时候,还停下来,买了两串糖葫芦。
回去的时候,客栈掌柜和小二正在大堂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准确点说,是掌柜的在听,偶尔附和一两句,小二一张嘴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
自从亓晚书确定余怀因就在江城后,就执意要把人找到才离开,任谁劝也不听,赴十三知道亓晚书这是打定主意了,便让人把留在城外的黑衣护卫们都进了城。
也因此错过了之后进城的王韧和代越等人。
赴十三开始还想着希望少昊能赶紧再来一封信,到时候自己再在旁边努力劝谏,或许能动摇一下亓晚书的决心,让他回京主持大局。
因为在赴十三看来,不管怎么说,比起于淮音,自家殿下更在乎的,肯定还是穆慈皇后和祁安帝,真的到了要二选一的时候,殿下一定会选后者。
过去他也曾一度怀疑,亓晚书会为了于淮音放弃复仇,但走到今天,事实告诉他,没有,不是因为于淮音不重要,而是因为,和他父母的仇恨比起来,二者仍有轻重之差。
而亓晚书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放弃于淮音,一是因为,他有把握能在复仇的同时,也把于淮音圈在自己的领地上;
二是因为代越,如果他放开于淮音,那于淮音毫无疑问,会选择和代越站在同一战线,与自己为敌。
——亓晚书不喜欢这个结果。
亓晚书确实是贪心的,这一点,就连始终觉得他完美的赴十三都不否认,他死的不想放手,活的也不想,可都不放手带来的结局,就是双方受制。
赴十三没法改变亓晚书的想法,只能尽力帮亓晚书做他想做的事情。
彼时天虽然已经大亮,但是时间尚早,因为是冬季,人们都不大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所以来客栈吃饭的人也不多。
小二乐得清闲,便跟掌柜的说起近日城中的八卦来,掌柜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算盘,陪他说些有的没的,不过大部分时候,他是给人家泼冷水。
比如,当小二说到城东新丧的王寡妇昨日因为呕吐不止,去了医馆诊脉,结果大夫把她的脉一诊,竟然是滑脉,且已经有了三个月。
王寡妇顿时大喜,说这一定是他死去的丈夫的。
这等荒诞之言,自然是没人信的,大家都说是王寡妇耐不住寂寞,丈夫尸骨未寒,就去外面偷了汉子,污了王家秀才的门楣。
王寡妇逢人就跟人解释说自己没有偷,并道,丈夫之前给他托梦,说是怕自己死去,留下她一个人太孤单,所以给她留了个孩子。
可哪有人信呢?
小二也不信,他嗑着瓜子,一边丢着瓜子壳,一边道:“我看啊,就是那女人不知廉耻,偷了汉子,还不承认。”
掌柜的听了却不以为然,他说:“若真是她偷汉子来的,何必闹得满城皆知,这种事情,说出来对她又没什么好处,不应该藏起来才更为妥当吗?”
末了下结论道:“此事怕是另有隐情吧。”
小二哼一声,说:“能有什么隐情,总不能真是他那个死去的丈夫的吧。王秀才都死了五个月了,死前还病歪歪的,这时间怎么算,都不能是他的吧。”
掌柜的张嘴要说什么,瞥到一手提着早点、一手捏着两串糖葫芦走进门来的赴十三,他“诶呦”一声,笑道:“赴公子这是给你家少爷买的吧。”
赴十三脸色表情未变,只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那冷冰冰的态度,直接就把刚才还嘚吧嘚吧个不停的小二吓的背过身去了,不敢看他。
待赴十三上了二楼,掌柜的看一眼转溜着眼睛往二楼看的小二,笑骂了句:“出息。”
然后继续拨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