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他眼睛里的星星
纵然在开口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余怀因可能不会回答自己,但当余怀因真的沉默不语时,代越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有些伤心。
马车半颠半晃的载着两人往贺府前进,车窗外传来街市上各种各样的喧闹声,而车厢里的两人则各怀心思,都安静的不发一言。
嗯……倒也可以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默契。
一时间,除了外面的人声鼎沸和底下车轱辘的咯吱声,车厢里再不见其他声响。
余怀因疑虑未消,他仍在纠结为什么自己会独独不记得和代越在一起时的记忆这个问题,而这其中又是否有别的什么原因,还是单纯只是个意外。
假如说,他的到来,乃至借尸还魂成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于淮音,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那么关于自己——余怀因和代越,是不是也是某一种天意?
不知道,没答案,起码在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这是个未知题,甚至不知道这道题他有没有解,还是仅仅是一道无解之题。
这一系列的问题积压在心头,使得余怀因心神不定,脑子也感觉乱哄哄的一片,什么也思考不了,什么也想不到。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余怀因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代越因为他的沉默,情绪已经一点一点降至低谷。
——明明平日里,他对代越的情绪感知最为敏锐了。
等他回过神来后,忙抬眼去看代越,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在看见代越朝向自己的半边侧脸那一刻,他突然明了,自己已经错过最佳的答话时间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吧,你所要说的每一句话、所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特定的一个时间点,错过这个点,这句话就再也开不了口,这件事也再无法完成了。
在这样的沉默中,车厢里的气氛又悄无声息的往下降了几度,明明今日艳阳正好,这车厢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明明车厢里外通风,余怀因却觉得闷得慌。
幸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勒马声打破,然后负责给两人赶车的禁军在外面恭敬的喊:“皇上,丞相,贺府到了。”
闻言,代越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朝对面的余怀因看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时候的余怀因恰好别开了脸,扭头去看窗外了。
要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呢?某天,你在院子里闲逛,无意间看见一株花,你都没来得及感受片刻的欢喜,就眼见着那株花在面前枯萎了。
代越眨了眨眼睛,感觉心脏微微有些沉。
他或许猜到了余怀因并不是故意躲避自己视线的,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余怀因是有意为之这种情况上去想。
人,惯来如此。
他起身,微低着头,弯着腰,矮身钻出车厢。
而这一切,余怀因毫不知情。
他把车帘掀起后,就透过窗口往外看去,入眼就是骑在马背上的谢无琊,以及在谢无琊另一侧,那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的街市。
谢无琊都准备下马了,眼角余光一瞥,忽然瞧见了在窗口的余怀因,他顿时就乐了,低下头来,和车厢里的余怀因大眼对小眼。
余怀因看的好好的,哪能想到,天上会突然垂颗脑袋下来,他毫无防备,当即就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声:“唉呀妈呀。”
谢无琊此人,说好听点是心思单纯,没什么心眼,说难听点,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自然也没想过要吓余怀因。
不过看见余怀因被自己吓得整个人都往后一缩,他愣了一下,然后缺心眼的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车厢里的余怀因说道:“于淮音你也太胆小了吧,哈哈哈——”
笑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从身侧传来,福至心灵一般,脑子向来不怎么好的谢无琊忽然反应过来那是谁了。
他笑声一哽,然后浑身不自在的从马背上下来,全程目光闪烁,生怕不小心对上站在马车前的代越的眼睛。
余怀因缓过神来,没好气的白了谢无琊一眼,然后回头,待看见对面空了的座位时,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代越是什么时候下去的?
正当他呆愣之际,车帘忽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起,日光照进来,照亮在车厢里矮着身正准备下马车的余怀因。
二人四目相对,一瞬沉默无言。
然而只是片刻,代越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又或者说,松了口气,然后一抹笑意悄悄爬上唇角,他语气温柔,伸出手来,对余怀因说:“下来吧。”
“……”余怀因抱着衣袍下摆,闻言懵懵懂懂的点头,“哦”了一声,然后伸出手去,把手放进了代越伸过来的手心上。
代越眼里的星星更多了些,他收拢手掌,将余怀因的手缓缓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