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一生也未得解脱
亓晚书这话是事实,他当年去滁州,的确是因为有事,那时候他收到消息,说有人在滁州见到了以前服侍穆慈皇后的贴身宫女。
亓娴钰在死前,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她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推了出去,亓晚书一直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拼命找寻那一天的真相。
在得知了或许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的消息后,他连招呼都没跟于淮音打,就带着赴十三连夜出发,快马加鞭赶去了滁州。
可是他还是去晚了一步,那宫女在他到达滁州的前一天晚上,在梦中逝世了,于是,他错过了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机会。
从此怨恨常埋,一生也未得解脱。
就在亓晚书心灰意冷,想赶回长谣的时候,赴十三告诉他,于淮音被代越派来滁州剿匪了。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亓晚书并没有打消回长谣的想法。
直到临上船的时候,赴十三又传来消息,说于淮音在到达滁州的当天晚上,就在驿站失踪了。
亓晚书这才决定留下,他让赴十三带着自己混进了黑水寨,试图把于淮音救出来,他们在黑水寨用来关押肉票的一个石洞里找到了于淮音。
可是黑水寨戒备森严,五步一巡,十步一岗,于淮音又因为重伤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他们根本没法在这样的情况下,避开黑水寨的防线,把重伤的于淮音带出去。
偏又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宋佑淳埋在黑水寨的眼线,赴十三与之搏斗,虽然成功将人击杀,可打斗的动静,也把黑水寨的人迎来了。
没办法,亓晚书只能放弃带于淮音走。
逃出山寨的亓晚书不甘心,便让赴十三把于淮音落在黑水寨手里的消息,传给了跟随于淮音一道来的护卫。
更幸运的是,次日醒来后的于淮音自证了清白,还把宋佑淳在山寨埋了炸药的事情告诉了华山,没等护卫们攻上山寨,于淮音就被谢无琊送下了山。
再之后,黑水寨被炸毁,滁州匪患一事,尘埃落地,当地的所有人都以为黑水寨的山匪是被炸死了,并且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没人知道亓晚书曾到过滁州,也没人知道,他还进入过黑水寨。
于淮音因为受了伤,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回京的路程慢了许多,等他带着谢无琊回到丞相府的时候,亓晚书早已经回了长谣数日。
他向往日一样和于淮音打招呼,闭口不谈自己去过滁州的事情,而于淮音本就鲜少问他的事情,更不会想到去问他,自己不在长谣的这几天,亓晚书有没有外出。
丞相府的下人包括采莲在内等人倒是知道亓晚书曾外出过一段时间,可两个主子都不提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有事没事拿出来说。
这件事,就这么被悄无声息的掩了过去。
是以,在于淮音的记忆中,亓晚书从来没有离开过丞相府。
或许是黑水寨一事,于淮音孤身涉险只为了救华山等人的举动触动了亓晚书心里的某个地方,又或许,是他自滁州回来后,更坚定了自己的复仇之心。
反正自那以后,亓晚书和于淮音呆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了。
如果于淮音要上朝,他会在早上掐着于淮音上朝的点醒来,陪于淮音用餐,中午处理好府中账簿和丞相府的各项事宜后,他会坐在凉亭里,烹好茶,让采莲提前做好于淮音喜欢吃的点心,等着他下朝回来,与自己温茶聊天。
要是遇上于淮音休沐,他也会早早的醒来,先去整理好前一天丞相府的账簿,然后回来,和于淮音吃早膳。
跟着于淮音回来的谢无琊并没有在丞相府待多久,就一声不吭,跑去参军了,他又倔,于淮音跑去军营劝都劝不回来。
于淮音只好随他去了。
于是丞相府,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庭院里的梨花每年都开,风一吹,纷纷扬扬,像是下雪,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平平淡淡,波澜不惊,那是亓晚书最喜欢的一段日子。
亓晚书不说自己去滁州是因为什么事,倚着车壁阖上眼睛装睡,余怀因本来想问的,可见他这个模样,便知道,他没有想说的意思,遂也就不再问。
代越见状,适时从怀里拿出一包果脯来,把余怀因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把果脯塞进余怀因的怀里,并提醒说:“别吃太多,不然晚上吃不下饭。”
余怀因手炉都放下了,捧着代越塞过来的果脯点头。
一路上还算平静。
黄昏时分,一行人来到一间开在官道上的客栈,赵奢停车,下去一问,客栈只剩下两间客房了,一间小的,一间大的,听得车厢里的代越直皱眉。
代越不满意这个空房数,他们这么多人,这要怎么安排,他想趁着天没黑再往前走一段,终于不再装睡的亓晚书看出了他意思。
他轻笑一声,说:“到达下一个客栈至少还得往前赶三十里路,按我们现在的速度,天黑前我们可赶不到,况且,再往前十里,就是望阳山了,山里有一伙土匪,专劫过路人。”
代越冷眼瞥他一眼,没说话,可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朕会怕一伙山匪?!”
亓晚书看懂了,但他只是笑,不再说话。
这时候,拉客心切的客栈老板也忙不迭道:“是啊是啊,这位公子说的是,那望阳山上的土匪,可凶了,每个月都要劫好几伙过路人呢,几位客官还是住下吧,明儿个再赶路也不迟啊。”
余怀因从车厢里探出一个头来,看了看身后赶了一天路的赵奢等人,想了想,还是对代越道:“眼下天黑的快,我们不熟悉望阳山的地形,要是真不幸碰上他们,我们可能会吃亏。”
“嗯。”代越闻言点头,没有一点犹豫的转身,朝身后的赵奢使了个眼色。
赵奢会意,下去安排今晚的护卫事宜了。
客栈老板带着小二守在门口,殷勤的等待着几人的入住。
代越先下了马车,然后停在马车前,接过余怀因的手,把人扶了下了,亓晚书没人扶,他长长的叹了一声,然后自己踩着马凳下来。
他手上的镣铐被藏在了斗篷下,从外面看不出来,可走动间,那哗啦啦作响的声音却不容忽视,领着他们上楼的小二听到声响频频回头,看向亓晚书。
亓晚书知道他为什么看自己,便仰头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