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左宋右于分两派
“平身。”代越气沉声稳,加上这大殿的小型回音效果,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显威严,不可侵犯。
余怀因跟着众人走流程,闻言高呼道:“谢皇上。”同那声万岁一样,声音依旧齐整洪亮,于此殿内绕梁,而后才逐渐消声。
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与隔着屏幕看电视里那种画面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许是被周身气氛所感染,余怀因竟从心里生出一种使命感。
好像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因为意外而从异世到来此处的余怀因,而是真真正正的西乾丞相——于淮音。
但只是片刻,便恢复了清明。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余怀因不由一阵心慌,心脏莫名加快了跳动。
谢恩过后,余怀因放下作揖的手,顺垂两侧,同时挺直了腰身,他目视前方,悄无声息地压下心里那阵没由来的心慌感。
高台之上,龙椅一旁,盛易德将拂尘一甩,继续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方毕,一人高声呼喊:“臣有奏。”说的同时,那人从队列中走出来,手托一本奏折,头低垂,从左右两边特意留出来的走道,径直往前,走到了最前面。
然后俯身,行了一礼,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说:“臣有奏。”
那人此刻就站在余怀因的身侧,离他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下意识的,余怀因用余光瞄了那人一眼,此人作文官装扮,身着蓝黑色朝服,头戴梁冠。
西乾官员,因官级不同,所以朝服颜色及衣上所绣纹样,都不一样:一至四品,朝服为赤黑;五至七品,朝服为蓝黑;八品以下,朝服为青黑。
而各品级朝服上所绣图案也不一样,且分文武脸类,一品文官仙鹤,武官雄狮;二品文官锦鸡,武官飞鱼;三品文官孔雀,武官为虎;
四品文官云雁,武官仍为虎;五品文官白鹇,武官熊罴;六品文官鹭鸶,武官为彪;七品文官鸂鸂,武官仍是彪;八品文官黄鹂,武官为犀牛;
九品文官则为鹌鹑,武官为海马;九品以下及杂职,文官绣练鹊,武官无纹样。
于淮音为当朝一品丞相,他的朝服,所绣正是仙鹤。
依这朝服颜色来看,这个姓李的,应是四品以下的文官,而且,余怀因并不认识,因为他记忆里没人。
既然不认识,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想也扯不上自己。于是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端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其实在一本正经的发呆。
没有让人等多久,代越说话了,语气与方才有所不同,依然是气沉声稳,但听在余怀因耳朵里,总觉得比之刚才,要多几分慵懒。
代越问:“李爱卿有何事启奏?”说着,向身边的盛易德招了招手,盛易德会意,转头看向了一位小太监,朝他点了点头。
小太监便走下来,一路低垂着头,从余怀因面前经过,然后走到李爱卿面前,将他手上的那本奏折,高举过头,转身沿着来路返回,将奏折送到了盛易德手中。
盛易德接过来,又原封不动的,递给了代越。
代越翻开,开始看了起来。
一边看着,一边听下面李爱卿说:“回皇上,近日因礼部侍郎胡大人,兵部尚书冯大人,以及大理寺少卿莫大人三人之死,弄得人心惶惶……”
听他说到这里,一直在发呆的余怀因忽然觉得,对面有人在看自己,那目光毫不掩饰,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在看。
余怀因心下一阵疑惑,而后一抬眼,与对面而来的一道目光在空中相撞,越过那目光,余怀因看向了龙椅之上的代越。
一瞬间,四目相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刚才还在看手上那份奏折的代越,已经看向了余怀因,他并没有直直的盯着余怀因看,看起来更像是漫不经心,无意间看向了余怀因。
但那的确是不带丝毫掩饰的,代越就是在看余怀因,他的目光很淡,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一瞬间让人觉得他在看自己,一瞬间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余怀因看着他,并且向他投去了疑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代越像是看懂了余怀因那疑问的眼神说了什么,因为,余怀因发现,在自己用眼神向他发去疑问后,代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似乎带上了几分笑意。
余怀因见状,却是越发疑惑了,你看就算了,怎么还笑呢?莫名其妙。恰在这时候,一旁那位李姓文官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那人说:
“……是以,下官以为,于相大人作为此案的主事人,七天期限已过,大人却迟迟没有找出杀害三位大人的凶手,是于相大人的是失职。”
听了这话,余怀因都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转头看向了身边那姓李的文官,许是因为他脸上伪装出来的那份淡漠,此时乍一转头,落在那李姓文官眼里,便成了冷酷。
吓得他当即跪倒在地,浑身发抖,说话也不如刚才流畅了,还断断续续的,“臣……臣……”
可惜‘臣’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被余怀因看了一眼后,不知道为什么,那李姓文官的额头就一直在冒汗,声音也不如一开始那般冷静。
余怀因离他离得近,所以能很轻易的,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本人的紧张与慌乱来。
想想也是,他现在要告状的对象,可是当朝一品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一个小小的死皮官员,有胆子把话说完,已经不错了。
不过……
余怀因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此时朝上百官口耳相接,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余怀因觉得,自己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什么。
明摆着,找事呗。
之前,于淮音在发现胡思塔的死与冯管沓之死可能有关的时候,在朝会上,曾向代越请求将两案并作一案调查,因为当时线索尚不明,曾遭到过朝上以“宋太师”为首的、另一派势力的反对。
当朝文武百官,分两派,一派以当朝丞相于淮音于丞相为首,另一派,则是以当朝太师宋佑淳宋太师为首,他们二人政见不合,谓之曰:政敌。
二人在朝上分庭抗礼,文武百官也分两派,分别以他们二人马首是瞻,是以,他们其下的官员,亦是相互谁也看不惯谁。
当日,为了封宋太师他们那一派人的嘴,也为了不让代越为难,于淮音便当着代越和文武百官的面,说七天定破此案,若到时没破,任由皇上发落。
而现在,七天期限已过,于淮音不止没能破案,反而自己也把命搭进去了,然后,他余怀因顶着这具壳子,回来“任凭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