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下他唤谁人归
代越在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隔着那道栅栏看着里面的余怀因,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代越口中所说的旧事是什么,但应该是他以前和于淮音的一件什么事,也就是说,他信了自己是于淮音本人,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是个好消息。
不过看情况,他现在不懂也得装懂,先把人糊弄过去再说。
余怀因在心里想好了应对的措词,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突然想到什么,在出声的前一瞬间,用了于淮音这个名字以自称,对代越说道:
“过去的事情,于淮音已经忘了,也希望皇上,以后也不必再提。”
正所谓演戏要演全套,说这句话的时候,余怀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你错怪了我,但我不怪你’的感觉。
于淮音本人已死,就算以前他真的和代越有什么未解决的矛盾,想来也随着于淮音的死,作烟消云散状了,他这样说,其实也不算是骗人。
为防以后代越再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到时候自己答不上来,肯定又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余怀因干脆一句话把对方也堵了。
代越在听了这句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并不意外余怀因会这么说,可是对于余怀因所说,他又觉得有几分遗憾。
——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啊!
余怀因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才跪下不久,说不上多难受,就是身为一个现代人,让他这样跪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心里多少有几分膈应。
代越见他蹙眉,又见他盯着自己的膝盖看,稍微想了想,便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皱眉了,于是他在心里叹了一声,对余怀因道:“跪够了就起来吧。”
闻言,余怀因抽了抽眼角,心道: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求着要跪似的。
凭着记忆,他先行了礼,谢恩道:“谢皇上。”接着起身,又顺手拍了拍可能沾上灰尘的衣服下摆和膝盖处两个部分。
他倒是没想到代越会突然让自己起来,本来还以为要等人走了,自己才能站起来呢。嗯……这么一想,余怀因突然觉得,代越这人吧,虽然脸是冷了一点,但好像人还是挺不错的。
这座大牢的内部呈一个“七”字,一条弯曲的走道贯穿整个大牢,监牢分离在走道两侧,越往里面,关押的犯人就越重要。
比如,像于丞相这种身份的人,关押他的这间监牢,就在走道的最里面。
走道尽头,离地两米高的墙上,有个四四方方的小窗,作通气用的,一束惨淡的月光恰逢其时,从窗口斜斜的照了进来,落在走道的青石路面上,在地面铺开一个白色的小圈圈。
疑是地上霜。
圈内圈外黑白分明,暗处难窥一物,而被月光覆盖的小圈圈里,砂砾大小可辩,两块青石板之间的缝隙里,还依稀可见细小青苔。
也许只是一次意外的巧合,又也许是月光的故意为之,代越此时所站的这个位置,正好就在月光落地处——冥冥之中,这一束月光竟像是专门为他而洒落此处。
等余怀因三两下拍完衣服上存在或不存在的灰尘,直起身来去看代越的时候,只一眼,就因眼前所见而怔愣原地。
织金云纹绣玄衣,
夜色浅月映谪仙。
那一束浅白色的月光从代越的身后斜插而过,他站在月光下,那一刻,似乎连向来薄凉的月光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再然后,他听见谪仙说话了,像是从远古传回来回音,说:“是你回来了吧?于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