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没想到这个明迟君竟然如此刁钻,在惠文帝面前竟然还如此硬骨头,忙道:“陛下!明佥事这是狡辩!方才,明夫人口口声声指责太后娘娘不配主位中宫,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丰阳公主说道:“皇上,方才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众多,随便叫两个人出来,问两句就清楚了。”
惠文帝眸光阴沉,将在场的人扫视了一圈。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人人后背出了一层汗,暗中祈祷千万不要叫自己问话。
从前,众人对惠文帝的认识不够深。在他杀了威武大将军一家,前不久由大开杀戒之后,人们对惠文帝那儒雅的印象完全改观了。
惠文帝心里憋着一口气,阴沉沉的目光在秦双双脸上停留了片刻,一种阴毒的东西蔓延开去,淑妃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个秦双双,她说的很有理,那又如何?
惠文帝不会喜欢她有理!
从前的秦皇后就很有理,每件事都有理,而且对朝政都有利,最后呢?
惠文帝冷厉地开了口:“陆爱卿,你来问话吧。”
被点名的礼部尚书陆尚书走了出来,他躬身应是,随后开口问了起来,陆尚书也是个人精,问了几句,事情就一清二楚。
秦双双自始至终说的是应该由太后主位中宫,此言不假,但她说的太后是宁太后,薛太后只是太妃而已,故而不配主位中宫。
其二,秦双双对薛太后极不尊重。
惠文帝脸色越发铁青,却奇怪地并未当即降罪秦双双和明迟君。
陆尚书说:“陛下,事情已经问清楚。臣窃以为,秦氏虽然大胆妄为,但她所言不无道理,宁太后在许愿寺四载,应当回宫来了。”
孙如锦的祖父是礼部侍郎,此时也拱手道:“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转瞬,竟然陆陆续续有很多大臣都附议陆尚书的提议。
这种事情,没人提就全部装聋作哑。但是有人提了再不表态,那就是他们自己不懂规矩了。除了一些明显站在薛家这边的人不表态,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表明了态度。
再说了,惠文帝不接宁太后回来,其实天下人早有议论,那可是他的嫡母,礼法宗法上的母亲,比薛太后身份高贵太多。此事涉及到惠文帝百年之后的史官如何书写,是一件大事。
没表态的人心里其实有些不以为然,接回来又怎样,若当真碍了事情,有的是办法收拾了宁太后,不过一个娘家人死绝的光棍儿,有什么可顾忌的。
这也就是他们虽然不表态,但也不反对的缘故。
薛太后和淑妃一看傻眼了,特别是淑妃,简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今儿办宴可不是为宁太后办的!
丰阳公主长叹一口气,悠悠道:“陛下,从前就是因为没有规矩,陛下才吃了那么多苦啊!内政不稳,外敌难攘,苦啊!”
就是因为先帝宠爱乔贵妃,所以宫中没了规矩,才会导致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天下大乱。
惠文帝目光阴冷,落在了薛太后身上。
他很烦躁!
在秦皇后这件事中,赵夜晴是直接执行者,但薛太后何尝不是顺水推舟的那个人。其实,他的好母后,很乐意看到秦皇后一家死绝,然后她们薛家一手遮天,不是吗?
插手他的后宫,干涉他的执政……
薛太后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皇上……”
她能说不让宁太后回来吗?
宁太后回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秦双双一点都没说错,她自己只是个太妃,宁太后才是太后。
可惠文帝是她生下的儿子,宁玉聪是皇后不错,但她儿子早就死了!先帝至死也没有废除宁玉聪的皇后之位,难道就是留着她来恶心自己的?
先帝这个死鬼,那样宠爱乔己,也没有废除宁玉聪的后位,是因为愧疚吗?
甚至死了还让宁玉聪压在自己头上!
那是你的愧疚,不是我的愧疚,我薛洁不欠宁玉聪,我没有愧疚,为何要我来承担这个后果!
这一刻,薛太后无比悔恨四年前未能杀了宁玉聪。
这个女人太狡猾了,能在山里安然度过二十多年,何等的隐忍和心狠,如今却要卷土重来,入住中宫!
儿子都死了,还想和我争夺权力?
没门!
但是,此时此刻,在惠文帝的注视下,她却不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皇上,大家都说得对,四年前我们去迎接宁太后回宫,她不愿回来。现在,应该再次迎她回来。想来,只要宁太后回来,北庭的危机也就可以解除了。”
秦双双冷笑,呵呵呵,挖了坑又如何,也就这点儿本事而已。
宁太后能利用先帝的愧疚,装疯卖傻活下去,甚至保住了她的后位。又能在惠文帝登基的时候辞谢回宫,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忍耐力、洞察力和手段,薛太后哪能是人家的对手!
惠文帝扫视众人,最终一锤定音:“此事着礼部即日办理,必须以太后之礼,迎太后回宫。朕,亲自前去。”
略一停顿,惠文帝的目光扫过秦双双,这个女子,他已经见过好几次,尤其是花青池的时候记忆深刻,巧舌如簧,侃侃而谈,骄傲清高,很像一个故人。
只是,那个故人……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袭上心头,惠文帝的眸色中多了一丝黯然,他说道:“明迟君之妻秦……氏,胆大妄为,目无规矩,略施惩戒,抄《女戒》十遍!”
言毕,惠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着他的离去,朝臣们也络绎而去,明迟君自然也跟走了。
“皇上……”
薛太后失望又难堪,心中简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双双转而对薛俐娘道:“侯夫人,你一言两语就挑起一场好戏,如此手段着实了得。”
秦双双的声音不小,薛太后和淑妃都听得清楚,薛俐娘泫然欲泣,她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不是,偏生方才她还一直没能找到说话的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