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祝霜荔平静点了点头。
祝书云脸上瞬间露出庆幸的欣喜。
然而，这抹欣喜的笑意没持续多久，便很快渐渐敛起。
恢复记忆，代表着霜荔什么都记起来了。
不仅仅是从前的往事，包括她被设计替嫁......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闪过的那一瞬，祝书云嘴角变得有些僵硬，“联姻的事，你也......想起来了。”
祝霜荔没吭声，只是点头。
“对不起，霜荔。”祝书云踌躇片刻，伸手握住霜荔的手，“是姑姑不好，是姑姑骗了你。对不起。”
“您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门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对上祝霜荔极度复杂的视线，祝书云眼眶越来越热，“这门婚事，最开始是莹莹的。莹莹不想嫁，加上她闹出了一些糊涂事。
秦振宏最后没办法，就说服我，让我安排你代替莹莹替嫁。”
话音落下，祝霜荔身体有些脱力。
果然，事情与她猜想的没有太大出入。
刚到德国那两天，她就听见秦梓莹在家里咋咋呼呼，说不想嫁给姓靳的。
还说他双腿残疾，嫁过去也是守活寡什么的。
显然，之前靳寒枭就是秦梓莹最开始的联姻对象。
后来秦家人发现她祝霜荔失忆了，便想了一出偷梁换柱，让她代替秦梓莹嫁给了靳寒枭。
只是......
她与秦梓莹，一个姓祝一个姓秦。
样貌也完全不一样。
靳寒枭怎么会接受联姻对象换人，而毫不追究呢？
正想得入神。
祝书云双手握着霜荔的手，眼泪溢满眼眶，“霜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糊涂一时心软。
听了秦振宏的话，完全不顾你后半生的幸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你嫁给了靳寒枭。”
“秦振宏是不是威胁过你？”
对霜荔来说，祝书云是一手把她养大，视她为己出的人。
她对祝书云还算了解。
祝书云绝不会因旁人的三言两语，就不顾她失忆，轻易定下她的婚事。
就算是秦振宏，也不可能。
除非，有人威胁她。
听见这个问题，祝书云表情顿了顿，眼泪还颤颤巍巍挂在眼睫。
看着她悲恸的表情，霜荔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用什么威胁你的？”
“......我的外婆。”祝书云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他名下的恒兴集团资金链断裂，全靠秦振宏给的注资才活下来。
他将我外婆关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以此威胁我配合秦振宏。秦振宏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用恒兴的资金来威胁我。
如果我不照办，他就会立刻从恒兴撤资，那样的话你爷爷一定会伤害我外婆。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外婆出事，所以我才......”
说到这，祝书云涕泗横流，瘦弱的双肩颤抖得厉害，“对不起霜荔，是我太自私了。
我只想着能让我外婆平安，完全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和你后半辈子的幸福。”
祝霜荔看着埋头哭得格外伤心的祝书云。
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说她怪祝书云吗？其实是怪过的。
怪姑姑利用她的信任，趁她失忆将她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好在她运气好，碰上的是靳寒枭。
若是换做四五十岁的大叔，或是严重些，有家暴倾向及其他恶劣习惯的男人。
那她这一生，就真的毁了。
可她心里也明白，姑姑也是逼不得已。
在外婆和她之间，姑姑只能选一个。
至于选哪个，对姑姑来说都是极其艰难的抉择。
好久了，祝霜荔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祝书云：
“好了，姑姑，把眼泪擦擦，别哭了。”
祝书云闻言，抬起头，双眸还红得厉害。
她知道霜荔这是不打算再怪她了。
一旦这样想，她心中的歉意便井喷一般疯狂往外涌。
她接过霜荔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却始终没有抬头。
就像是，她无法面对霜荔似的。
正当祝霜荔要主动开口再说点什么时。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位老先生，您不能进去，云姐正在见客。”
“滚开！我是她爸，我想见她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不行啊！您这时候不能进去的！”
“再拦着我，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嘭的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名身着中山装，杵着拐杖的老者站在门口，怒目圆睁盯着祝书云。
身后是祝书云的小助理，一脸为难要哭不哭：“云姐，对不起，这位老先生非要立刻见您，他还说他是您父亲......”
坐在沙发上的祝霜荔心头一惊。
姑姑的父亲。
不就是她的爷爷？
霜荔对爷爷的印象几乎为零。
从记事起，她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老爷子不喜欢她的母亲，连带着她也不喜欢。
所以，爷爷的样子，她只在从前的全家福里看到过一眼。
至于具体长什么样，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面对父亲的到来，祝书云同样感到惊诧。
要知道，父亲一直久居国内，鲜少出远门，更别提是出国了。
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来德国？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打发走小助理，祝书云抬手往上擦了把脸。
她起身，走到老者面前：“您怎么会来德国？找我是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
啪的一声。
老人一巴掌狠狠甩在了祝书云脸上。
“混账东西！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一耳光力气极大，又来得格外突然，祝书云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耳朵有些嗡嗡作响，一只手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看着老人，“您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打醒你这个不孝女！”
“谁允许你跟振宏提离婚的？不知道整个恒兴都要仰仗振宏吗？居然敢跟他提离婚？！”
话到这，祝书云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来追究她离婚的事的。
想来，应该是秦振宏跑去她父亲那里告了状，所以父亲才会连夜赶来德国教训她。
祝书云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她咬着牙，“我跟他合不来，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我当然要离婚！”
“混账！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条件？嫁给振宏委屈你了吗？”
“没有振宏，你能安安心心当这么多年的阔太太？没有振宏，恒兴能红红火火干这么多年？！”
“离了振宏，就你这个岁数，还有谁会要你？”
这番话听得祝书云越来越气：
“我不需要别人要！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这世上也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你——”老爷子似乎是没想到祝书云会呛回来，气得举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砸。
而这时，祝霜荔快速上前，挡在祝书云跟前，一把握住砸下来的拐杖。
“老爷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