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头扎破血管,药液漏到皮下组织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发现?手背都肿成这个样子了!”
张特护用弹力绷带,将萧景阔的左手加压包扎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唠叨说。
萧景阔的手背已整个水肿起来,表皮肿得铮亮,像个腊月里的大冻梨一样。
郜星文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哭什么啊?”
萧景阔脸上春到冰开,露出如冬日之可爱的笑容,“你不是应该骂我一句:‘活该!说了不让你乱动!’吗?我不听话,立刻就尝到苦果了。”
郜星文掌根抹着眼睛,泪水如雨季的江流滔滔不绝。
“扎胳膊吧,”
张特护说:“这回可别乱动了!真是的,越怕扎针,还越出岔子。”
郜星文抹着眼泪,往萧景阔面前走了两步。
萧景阔咧开大嘴,左手拉着郜星文的手腕,往自己身前用力一拽,胳膊顺势环上他的腰,把脸贴到郜星文的怀里,右胳膊朝外一伸,说:“那就扎右胳膊吧!”
张特护默默把针给他重新扎上,调好输液滴速,蹑手蹑脚地带上门下楼去了。
“郜星文,”
萧景阔脸埋在郜星文的衣服里,柔声叫道。
“干嘛?!”
郜星文吸着鼻子,声音凶巴巴的。
“呵,”
萧景阔低声笑了一下,“你说‘因祸得福’的近义词是什么?
比如说,我虽然多挨了一针,却因此而让郜星文第一次为我掉眼泪。这么划算的事情,用个什么成语形容比较准确啊?‘因祸得福’好像不太对的?”
“谁说是因为你掉的眼泪?!”
郜星文推着他想挣脱出来:“你是不是‘自作多情症’没治了?!”
萧景阔紧抱着他不松手:“嘶~,别动我,手好疼。”
郜星文登时就僵住不动了,停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就是有点内疚罢了,做看护不尽心……”
萧景阔“吃吃吃”地直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吧,反正这回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
郜星文笔直地站着,不想和他做无谓争辩。
“我在你的手机里下载微信,不是想强迫你,”
萧景阔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唱催眠曲:“而是想更多地了解你——想知道你看到过些什么?吃过些什么?经过些什么地方?心情是怎么样的?想见你所见,想感受你的感受……”
郜星文的眼泪,不争气地哗哗直流。
“郜星文你为什么不想用微信啊?为什么你的朋友圈里,一条内容都没有?”
“因为……”
郜星文明明不想回答,却好像被催眠了一样,流着眼泪说:“不想表达,因为……没有可以分享的人。”
萧景阔“倏忽”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他问:“没有可以分享的人?关智上也不可以吗?”
“小智……是不一样的,”
郜星文眼泪迷蒙地平视着前方,“我们朝夕在一起,一直都是形影不离,我和他之间,息息相通,不需要借由一条朋友圈分享什么。”
“不对!不是这样的!等你深爱一个人时,你就会懂,郜星文,”
萧景阔认真地说:“深爱一个人时,哪怕是分分秒秒在一起,也会觉得不够、不满足,心里仍然会有许多缱绻的情绪,许多不能诉之于口的渴望,希望那个人能明了、希望那个人能体会,会想方设法地、含蓄地、迂回地、暗戳戳地表达。
而当对方接收到、感知到那份缠绵的心绪,弥散在两人之间的、那种不言而喻的喜悦和满足,是面对面讲情话,所无法给予和取代的。”